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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建康城,王琳琅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看。

热闹的大街上,车马粼粼而来,行人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商铺里,摆放的货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茶香缭绕的茶楼里,眉飞色舞的说书人正在大厅里抑扬顿挫地说书,围坐的观众一边闲闲地磕着瓜子,一边随意地唠着嗑。酒楼里人满为患,人声鼎沸,但有激昂悲壮的歌声隐隐传来,似乎是醉酒的名士,在放声高歌。

王琳琅跟在自家师傅的后面,穿行在建康城繁华喧嚣的朱雀大街上,满心满眼皆是感叹:建康,不亏为东晋的都城,其繁荣昌华,世所罕见。与他们这一路而来所见的动乱衰败,可谓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眼睛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色彩。擦肩而过的女人们身着多彩的衫襦与长裙,裙长曳地,娉娉婷婷,行走之间,自由一分摇曳的风情。孩童们大多身穿亮色,色彩斑斓,五颜六色,尤显活泼,煞是好看。而男人们头戴汗巾,身着暗色长袍。或灰,或蓝,或白,或黑,深浅不一的各色袍服穿在身高不一,胖瘦不同的人身上,真是各有各的风采。

耳边更是充斥着各种声响,有小贩们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大人的呵斥声,马匹嘶鸣声,车轮的轱辘声,各种各样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让这一切都鲜活起来的,却是这满目的色彩和灵动的生命。

真是奢华与鲜活啊!

她跟在师傅的后面,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却不料自己竟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食味斋三楼的一个雅间里,一个年约半百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衣衫皱巴巴,正抱着酒盅,一杯接着一杯,连连牛饮。他的对面,姿态风流的崔浩,正懒懒地倚靠在窗边的美人塌上,一会儿看着对面邋遢狂放的男子,一会扭头看着楼下的芸芸众生,姿态甚是闲适。

这俩人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人,可是,他们却奇异地聚在一起,虽然各干各的,却又一种怪异的融洽,而外人难以融入其中。

底下的街面上,一片繁华昌茂,祥和安宁。行人更是摩肩擦踵,川流不息。这些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他们面容平静,笑意浅然,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王敦勤王——这场政治风波带来的丝毫影响。

众生如蝼蚁,忙忙碌碌,皆是为了生存。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士族大家,整日里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也许,论随性自在,还不如这些蝼蚁般吧!

崔浩随意地看着,淡淡地想着,突然一道宛如天空一般的蓝色闯入他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她身着桃粉色的襦衫,下着同色的裙子。她的脸上挂着强烈的好奇心,街面上的一切似乎都让她惊奇,觉得新颖。她跑跑看看,看看摸摸,显得格外地活泼,好动。只见她蹦跳着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被她毫无形象地塞到口中,咯嘣地咯嘣地咬得欢快,另一根被她强塞给身后的人。

崔浩的目光顿时一凝。

那女孩身后之人,着一身鲜艳的红衣。那明媚而张扬的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那样热烈,几乎看得人眼睛发烫。红衣包裹下的身姿,那样笔直挺拔,宛如白杨。步伐轻盈潇洒,有一种翩翩于浊世之上的感觉。待要进一步窥探他的面容,却发现那人带着一顶幕篱,悬垂下来的白色布巾,遮住他的容貌,使得人根本无法一探究竟。

真真是一件怪事,女子出门戴着幕篱,倒是可以理解。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戴着一顶幕篱,委实有些怪异!不过,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显然没有使那人有半分的尴尬,他彷若无人地往前走着,衣袂飘飘,姿态潇洒。他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气场,使得周围之人自动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真真是好熟悉的身影,好似在梦中见过千百遍,可醒来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怪哉!怪哉!

崔浩的身子探出窗外,正待仔细地一看究竟,就听到身后那抱着酒壶不撒手的刘伟,突然嚎啕大哭。

“悲哉,伯仁!哀哉,伯仁!可怜吾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即将发生,竟什么也做不了,做不了啊!”刘伟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任何形象而言。

崔浩转过身,有些头疼地皱起眉。这个刘伟撒起酒疯来,根本没有半点名士的风度,简直就像是一个撒泼耍赖的地痞流氓。他从袖袋掏出一方锦帕,扔在刘伟的面前。

刘伟拿起锦帕,使劲地擤鼻涕。他擤得声音如此之大,以致于端菜进来的小二,不禁目瞪口呆,诧异侧目。

眼珠红红的刘伟,却根本不管他人所想,他将那沾满鼻涕的锦帕,往地上一扔。接着端起酒杯,猛地往嘴里一灌。然后拿起桌上的竹筷,在案几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起来,嘴里放声高歌: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苏粪壤以充祎兮,谓申椒其不芳。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巫咸将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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