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数颗心悬着,提着,等待着,煎熬着,不得安宁。有的人是因为担忧,有的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有的是因为幸灾乐祸,有的则是纯粹的旁观。但不管怎样,时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清晨披着赤褐色的外衣,踏着东方高山上的露水,一路摇曳而来。

待到旭日东升,金灿灿的阳光,铺撒着广袤的大地之上时,碧波殿紧闭的大门,终于咯吱一声,被深深地打开。两个老头,并肩走了出来。

一个头发花白,邋里邋遢,像是逃荒的难民一般。毛蓬蓬的头发,被簪子胡乱地挽成一团,堆在头顶,像是一大堆稻草。一个身形颀长,气质温和,淡雅如菊,虽然垂垂老矣,整个人却透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智慧与淡然。

这两个外在形象迥然不一,内在气质截然相反的老头子,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热烈地交谈着,相携着朝皇宫而去。

他们的身后,是一大串宫女太监,个个神情激动,却又竭力地想要掩饰,似是天大的事情已经发生。

窥探的各路人马,心惊不已,猜疑不停。

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那不修边幅,不甚讲究的沈国手,一向自傲自负,几时与人有这般和善亲密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那人,到底是谁?

正在疑惑之际,就听到旁边一人惊呼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人是谢神医,谢神医!五年前,我在田地里劳作,被一条剧毒的响尾蛇咬伤,就是被他所救!哎呀呀,老人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天南地北地晃悠啊!”

话语说罢,便得得得地跑了起来,边跑边喊,“谢神医,谢神医————”声音之中,皆是欢喜,感激。

有数名路人,许是也曾经得到过神医的救助,高喊着谢神医的名字,踢踏踏地跟着跑了过去。

什么?此人就是谢神医!

南谢北沈中的南谢?

这——这——南北两地,最负盛名的医者:南谢,北沈,他们聚到一块了?那皇后的伤与毒———

此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同时划过许多人的脑中。一时间,数十隐在人群之中的探子,悄然退出,朝四面八方奔赴而去。

皇后伤已治,毒已解的消息,随着这纷踏奔涌的脚步,像是雪花一般,散落到了平城的角角落落。咒骂,愤恨,惊惧,欢喜,兴奋,似是被搅起的浪潮,溅落到了每一个旮旮沓沓。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沸腾,似乎与王琳琅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站在死去的替身前,看着这具曾经生机勃勃的身躯,此刻安静无声,生命的花火彻底熄灭,心底里募地升起了一股极为悲怆的感觉。

“她可有家人?”她低声问身侧的慧觉。

“青叶是孤儿。”慧觉答道。

这么说,连抚恤金都没有地方可以发放?

王琳琅心中一时黯然。朝气蓬勃的年龄,像是花朵一般,本该肆意地开放,可是现在,却因为做了自己的替身,遭遇暗杀,而过早地凋零。

沉默如同乌云,笼罩着低头垂眸的王琳琅。

青字辈的暗卫,本来有两百人。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小琅,你不要自责,暗卫为主子而死,这本就是他们的使命与荣耀。”慧觉侧头看着她,一双黑葡萄的眼睛里,皆是安慰。

使命与荣耀?

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哪里存在有谁应该为谁而死?在这个世界上,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

或许是因为上一辈子的记忆,自由与平等的观念,早已经深深地烙印到了她的骨血之中。尊卑与上下的概念,在她的心中,一向模模糊糊,不甚讲究。

土生土长的慧觉,见到她嘴角自嘲式的微笑,眉毛一拧,言词沉着,“暗卫的使命是什么?那就是为主子挡刀当剑,必要的时候,为主子牺牲。这就是他们活着的目的。”

说道这儿,他抓起王琳琅的手,语掉突然变得柔和,像是春风拂过碧绿的草叶,“小琅,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吗?现在,你身后站得是,整个玄甲军,整座郎城,还有林芝五镇。你是一面旗帜,若是你倒下,你能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望着慧觉眼眸里自己清晰的倒影,王琳琅突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所以,你很重要,比你想象得要重要万分。”慧觉语重心长,小小年纪,像是一个历经磨难的长者一般,说出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这个正在长成的年轻身躯,背地里扛负的重担,或许比她还要多。想到这儿,王琳琅心中有些五味纷陈,她伸手拂了拂慧觉鬓角的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刚才也只是一时感慨,一时感伤而已。”

“小琅,你无需感慨,抑或感伤。你要知道,如有需要,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你而死。而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