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眉,鱼怀隐想若是此刻他灵海犹在,能和良册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再将他斩于枪下,是何其痛快。

可如今,他趁人之危,要抢一个人的天道气运。

试问,面前的这个人,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显然没有,就算有,也轮不到他这个借尸还魂的无名之鬼。

遥想良册其人,他本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天之骄子,是注定了要站在仙门之巅,名字响彻三界的风流人物,但现在就要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陨落。

无数次的轮回转世,他的手上不是没沾过血腥,可若剑上染血,总该有取死之道。

他从来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断定了良册无罪,鱼怀隐原本坚定不移的杀心,开始动摇。

“你心软了,甘心屈服于命运的摆布,永生永世地成为他人的垫脚石吗?”

犹豫的一瞬间,鱼怀隐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嚣,他抬起头看向庙中的城隍石像。

一尊被大火烧的漆黑,断了臂,瞎了眼的神明在疯狂大笑着,似是他的心魔。

他握着悯生的手,狠狠一攥。

下一刻,一道寒芒在他的脸上闪过,枪尖直指良册的心脏而去。

眼看就要得手,那昏迷不醒的赤衣少年,终是有所察觉地动了一下。

猛地,鱼怀隐忽觉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左眼袭来。

刹那间,他好像回到了上一世,在那间阴暗的实验室中,被注射了丧尸病毒的2号试验品,疯狂地屠杀着他见到的所有人。

满是鲜血的长廊,一个拿着匕首的小男孩躲在角落里,2号丧尸扑向他,将他抓的鲜血淋漓,同时他也用匕首划伤了丧尸的左眼。

小男孩的血液喷薄而出,飞溅到2号丧尸的眼睛中,那丧尸顿时惨叫出声,似乎被灼伤了一般仓皇逃走。

记忆中可怕的剧痛无限被放大,鱼怀隐死死地捂着左眼,只觉得有人正拿着一把钝刀,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倏地,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画面涌入脑海。

是某个已经淹没在历史中的过往,叛军攻入皇城内,旧朝臣子无不跪伏在昔日朝堂,向黄袍加身的新皇,山呼万岁。

其间,正直的史官轻蔑一笑,转身朝向悬挂着少年帝王尸身的城门,重重叩头不止,直至热血流尽,碰地而亡。

又是在某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一场混战后,土匪和官兵的尸体交错地横在一处,重伤的捕头,背起了已经气绝多时的小衙役,艰难地走下山去。

或是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前,将车开地缓慢,正在四处寻人的青年,竟眼睁睁地看着他要找的人,纵身一跃摔在他的挡风玻璃上,他盯着那满眼的鲜红,错愕不已……

这些人,一次次地出现在已经没有他的世界,可是关于他们的事情,鱼怀隐根本没有半点记忆。

但渐渐地,这些人的脸都化作了面前的赤衣少年,是良册,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每一世,在他死后,这个人都会出现。

解不开的疑问,在意识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鱼怀隐觉得头痛欲裂,神智大乱间,悯生枪也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朦胧中,鱼怀隐仿佛又回到了,那间牢笼般的屋子内。

桌子上依旧放着那本无字的书,他冲上前去,拼命地翻找着答案。

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蓦地,这八个字像是幻觉般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是天道在惩罚他,罚他罪恶在身,居然还想逆天而为!

“不要抹杀我,停下来,我不杀良册了,不杀他了!”鱼怀隐大叫着,这样的事情,他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

那是在最初几世的时候,他因为想摆脱系统,从而做出了杀害主角的行为,结果那个世界就会重复不断地出现,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主角手上,直到他肯放弃抵抗为止。

“我不杀他了……”脱力地瘫倒在地,鱼怀隐口中依旧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慢慢地,许是系统知道他真的不会再动手,左眼的疼痛,和那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全都消失不见。

破晓的天光,穿过厚重的阴云,像道道利箭射向大地。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从屋顶的破洞向下望去,只见一绿一红两道身影,面对面的昏倒在一处。

在阳光的照耀下,微风拂过他们的衣袖。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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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这章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对怀隐小可爱好狠,不过我不是真的要虐他,其实他那可怜的八百辈子,不是没事找事的自虐,也不是毫无道理的无用功,一切都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爱,才让他去甘愿承受,毕竟人生再苦,也要爱这个世界啊,时时刻刻对生活充满希望。

而良册,就是那个陪着我们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人~

所以,从下一章开始,怀隐师尊,就要开始他的马甲戏精表演了,套路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