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令狐素琴的丧事,送走老家的亲戚之后,兄弟姐妹几个一同去探望了翁立义。

翁立义也没有反省自己的过去。他见到兄弟姐妹的第一句话就是:“国栋回来了吗?”

他还应该问“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但他没有问。

翁立义看到了哥哥、姐姐、弟弟臂膀上的黑纱:“大姐,国栋——他怎么了?”翁立义看着大姐臂膀上的黑纱道。

眼泪溢出翁秋菊的眼泪——在翁家,能为母亲流眼泪的只有翁秋菊了。

欧阳向前也到看守所看望翁立义了。

翁立义还穿着过生日那天穿的那套西服,领带已经没有了——生日那天,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领带,领带确实用不着戴了,但西服却不能不穿,人总是要一些包装的。

翁立义消瘦了许多,他两腮凹陷,颧骨突兀,他的脸上少了很多肉,这时候看翁立义,她和母亲令狐素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拓出来的一样。皮囊不同,但骨相和灵魂是相同的。

翁立义的头发更少了,过生日那天,他的后脑勺上还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短发,今天再看,后脑勺就像是用刀光过的一样。

其他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所以,没有提母亲过世的事情。

欧阳向前却不得不说:“立义,你怎么不问问你母亲的情况?”欧阳向前冷冷地看着翁立义土灰色的脸。

翁海棠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冷冷地望着翁立义的脸。

“我妈,她现在怎么样?”翁立义望着双眼通红、一脸沮丧的翁立仁道。

翁立仁没有回答翁立义的问题。

翁立义又转而望着欧阳向前和翁雪莲。

翁雪莲将视线移至别处。

欧阳向前望了望大姐翁雪莲和翁秋菊。没有回答翁立义的问题。这个问题应该由其他人来回答。

“三姐,我妈怎么样了?”

翁立义不问不要紧,这一问,翁秋菊再也绷不住了,她突然失声痛哭。

翁秋菊的眼泪把翁雪莲的眼泪一勾出来了。她们不仅仅是哭母亲,对翁家的未来,她们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还要什么底啊!什么都摆在那儿一目了然。

翁立仁的眼眶里面也噙着泪。

只有翁立礼的眼睛里面没有东西。不仅仅是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对他来讲,这个家已经完了他的历史使命,家就是翁立礼的银行,母亲已经过世,他已经要不到钱了;二哥已经锒铛入狱,三套房子被法庭查封,他也要不到钱了,至于三姐翁秋菊,她一辈子没有结婚,还要承担伺候照顾瘫了的侄子翁国栋,他想在三姐身上榨钱不会那么容易了。

这时候,翁立礼该做的事情就是拉开和翁秋菊的距离,躲得越远越好,这么大一个包袱,谁能背得动啊。再说,他自己肩膀上的包袱已经很重了,哪还有力气背翁家这个谁也背不动的包袱呢。

欧阳向前看得清楚,从母亲在生日宴上昏厥到住进医院,再到突然过世,翁立礼除了干嚎了几嗓子外,欧阳向前没有看到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