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夜白虽然眼珠已转动困难,但还是用余光发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和尚,由于是余光所视,不能看清和尚的模样,但见和尚手持木鱼,不停敲打,身形轻盈,竟从一尊佛塔上飘然而下,缓缓停在了那女子身前数丈之处。

“臭和尚,你自身已经不保,还敢再出来多管闲事?”女子第一次露出了怒容。

即便那若兰三姐妹横死,即便那称她作娘子的青衫书生被化为腐朽,这女子也从未显露出半点怒容,但见这和尚才至,这长着神仙一般容颜丝毫无半点妖邪之气的女子,竟立即大发雷霆,整个院子中立即狂风大作,砂石滚动。

很显然,这女子与和尚之前便相识,不然女子也不会吼出一个“再”字。

当然,这相识应该不是一个好的相识,不然女子也不至于和尚才一出现,便显现出雷霆之怒。

“施主切莫动怒,会走火入魔的!”这女子虽不显现半分妖邪之气,但凭她作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女子不是个善茬,初来乍到这个世界钟夜白都能看出,这女子便是这里的精怪头目,何况他人乎?但看似一身正气的年轻和尚,见女子动怒,竟关切的赶紧劝道。

和尚是真劝,不是假劝,从言语到动作,都可以看出和尚对这女子是真的关心。

钟夜白看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倒是柳暗花明,遇到救星了呢!原来这和尚也是个假的,根本不是来救人的,怕是看到有“食物”来了,分食来的!

这和尚不劝还好,这一劝,女子的火气更大了。

那刚刚化为人形的惨绿少年见娘子动怒,畏畏缩缩想要上前去劝,但生怕娘子将所有怒火迁怒到自己身上,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只得在一旁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怒火中烧的娘子。

但怕什么来什么!

女子没有对和尚动手,却是狠狠回首看向了惨绿少年,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

女子直瞪瞪看着惨绿少年,一手却抬起指向年轻和尚,怒骂道,“人家一个外人尚且知道关心我劝我,你作为我的相公,竟然无动于衷,要你何用?”

说罢,女子一挥云袖,如同方才对待书生一般,只不过这一次女子并未从惨绿少年头顶抽出青气,而是直接一阵狂风扫过,惨绿少年面容上的恐惧还来不及变换,便化为一具枯槁,倒在地上,碎落成满地碳渣。

少年和尚身形稍动,像是要阻止女子所作所为,但女子动作实在太快,和尚只好僵在原地。

“你不想我杀他?”女子对和尚怒目而视。

和尚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缓缓走了几步,挡在钟夜白的前方,以至于女子的目光正朝钟夜白这个方向而来,目光中的怒火,让钟夜白不由得再吸了一口凉气。

“你为何不想我杀他?你可知他是我相公?”女子口中的相公,自然是指那刚刚化为碳渣的惨绿少年。但这句话,却似乎多了些哀怨,至于哀怨的是惨绿少年,还是其他?不得而知,似乎应该是其他多一点。

和尚不答话,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挡在钟夜白和女子中间,只是沉默,目光呆滞。

钟夜白原以为女子对和尚的这种表现会大怒,岂知那女子的气息却突然萎靡了下来,突然瘫坐下来,吃力的将古琴横于腿上。

“你法号空为,可你哪里是空为,简直是不为!”女子说罢,削葱根般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勾一划,便是按音,悠长如人语。

按音、散音、泛音交错,琴音渐渐由散乱变得有序。

一曲肝肠断,何处觅知音。

女子不语,曲子尽述衷肠,其中之哀怨,即便连钟夜白也心生痛楚,开始还以为自己又受到这琴音蛊惑,但几番思索之后,钟夜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非是受到了琴音蛊惑,而是这琴音中,实在是蕴含了太多感情。

一曲终了,女子盛怒已不再,只是幽怨的看着和尚。

和尚依旧不语,仍是默默的挡在钟夜白的前面,双手合十,恰似一尊佛陀。

“蜀桐木性实,楚丝音韵清。调慢弹且缓,夜深数十声。入耳澹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女子沉吟道。

“这首诗,是我们初相见时,你赠予我的。至于当年你赠我的那把琴,已经毁了,但我寻遍天下三十六州,直到蜀中才寻到这块桐木,亦是找蜀中工匠原木原样打造了一把,只是它们材质再相同,模样再相似,却再也弹不出当年那种韵味了!”

女子黯然神伤,即便和尚不答话,女子依旧自行说道,“空为,你不用再挡在那里了,这两人,我会放他们走!今夜过后,这世上将不会再有步漪,你也可以去外面施展你的报复,渡你要渡的那些世人了!”

和尚终于说话。“你不再杀人,不再用人的精气来修炼了!”

女子抬起头来,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和尚讽刺的一笑,“所以你开心了?”

和尚双手再次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能够放下屠刀,空为在此二十余年,也是值得了!”

女子哼了一声,轻轻抬手,站起身来,云袖一挥,古琴飞至空中,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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