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更对得起自己。面对着全体师生,一直滚落着汗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欣慰而自信的笑容。

毕业典礼结束后,同学们纷纷告别离校,考上高中的同学还会回到这里,继续完成高中学业,落榜的同学将会永远地告别校门。

柳致心捆扎好自己的行李,背在后背上,右肩挎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拎着装在网兜里的脸盆。同班同学相伴着把他送出复州城的南城门,其中包括岳子凡和林一丹。

岳子凡握着柳致心的手说:“柳同学,到了高中我一定会重新拿回第一名。”

柳致心欣然地说:“我接受你的挑战。”

林一丹在一旁热切地说:“我希望我们仨能成为同班同学,共同学习共同提高。”

挥手告别,十七岁的柳致心独自行走在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上。骄阳似火,他走出了一身的热汗。大汗淋漓中,他忽地明白了关先生给他改名字的良苦用心:只有成为强者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一个人的强大,并不在于身体是否健硕,而在于內心的坚定与刚毅,是否有勇气直面所有的苦难。

走出心理的阴霾,足以让父母得到宽慰,让关先生不再哀叹。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关先生晃动着脑后的小辫子、吟诗一首的得意之态。

二十多里的路程,柳致心不歇脚地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他热切地期待着站在父母、关先生的面前,呈上毕业会考第一名的奖状。

走进柳子街村时,他看到人们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心里隐隐地有了不祥的预感;快步奔进家门时,他被悲痛与绝望包围。五天前,他的父亲意外亡故,母亲做主没有通知他回家奔丧,而是让他不受干扰高高兴兴地完成高小学业。

跪在父亲的坟前,柳致心烧掉那张高小会考第一名的奖状,没有流下一滴泪水。泪水流淌的太多太多,不缺他那一点点泪水作为点缀,他也没有任何资本沉浸在泪水里。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母亲是个小脚女人,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年幼,以后都得靠他来养活了。

关先生站在柳致心的身旁,替他的父亲向他解释:“同宗骨肉相残,哪有道义和良知可言?你父亲看到了人心的险恶与丑陋,他的心早在四年前便死了。他一直在等着你长大,他用自戕的方式维护做人的尊严,他用他一个人的死亡来换取你和你母亲免受其辱。”

柳致心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关先生把他拉起来说:“你父亲的做法并不足取,是不负责任的弱者的表现,我同情他赞赏他却不完全赞同他。你看咱们村前的复州河,据记载数次改道,遇到阻碍了不是迎头撞上去,也不是回过头来倒流,而是蓄势待发换一个角度换一个方向,照样奔流不息。柳子街村以前为什么叫潮头村?那是因为大海的潮水恰好涨到村前。岁月更迭转换,汹涌的大海的潮头退去了十几里,平静流淌的复州河却在不断壮大。”

关先生平静的语气,像在娓娓述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当天,关先生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将立在村口的那块石碑推倒,命人用铁锤打碎。有人跟关先生商量说,这么好的石碑打碎了怪可惜的,生产队旁边的排水沟正好缺一块桥板,不如抬去垫在排水沟上。关先生哈哈一笑,道义和良知尚能踩在脚下,何况一石碑。

石碑被众人用绳索捆绑抬到排水沟旁,有人请示关先生,正面朝上还是反面朝上?关先生说正面朝上,让它看看柳子街村还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第二天,柳致心参加了生产队劳动,半年后担任生产队会计。村里实在找不出一个能写会算精通算盘的人,不然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村支书柳致富倒是想请关先生出山,可关先生只想做一个闲人,毫不客气地推辞掉了。

到了一九五八年,干了六年农活的柳致心长高了长壮了,会计干得轻车熟路,历年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差错。这一年的秋后,柳致心将整理好的当年账目交到柳致富手上。

柳致富看了一眼,把账本一丢说:“粮食亩产你算错了吧。”

柳致心谨慎地重新核对了一下账目,小心地说:“没算错呀?”

柳致富说:“有的地方粮食亩产达到一万斤,咱村怎么才六百多斤?是不是太落后了?”

柳致心大致心算了一下,一万斤的粮食平铺在一亩的田地里,少说得有半米高,那么,庄稼该长在哪里?他说:“去年也是六百多斤,今年雨水不足,粮食单产能与去年基本持平,已经有很大的提高。”

“远远不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咱村粮食亩产为什么不能达到两千斤?”

“如果上报粮食亩产达到两千斤,咱村现有的粮食还不够按比例交公粮的,咱村的口粮怎么解决?”

“你不会做成两笔帐?剩下的事儿你无权过问。”

柳致心心里凛然一惊,这是要我做假账!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村支书都敢带头作假帐,这个会计还能干下去吗?心里犹豫着沉默不语。

柳致富唠起了家常:“我大你二十几岁,是咱们老柳家的长房长孙,是致字辈中的老大哥,我还能害你?你可能觉得你父亲的死跟我有关,如果想害你们家,能在划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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