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自己灌输的是封建思想的流毒,他脑后的那根灰白的小辫子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是,爱读书的习惯已经养成,只是书不太容易弄到。叔叔给他找来了一本有皮没有毛、缺章少页的《三国演义》,他一头扎进去,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奶奶去世后,他跟叔叔睡在一铺炕上。叔叔也会讲故事,多是七侠五义之类的,家里家外护着他,从没呵斥过他,他觉得叔叔远比父亲可亲可敬。叔叔有时也对他感叹,你这样爱看书,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那阵子柳晓楠很得意,老师表扬了他,同班的甚至高年级的同学都羡慕他,谷雨成了他的好朋友,他更希望得到父亲的肯定和表扬。

从他记事时起,父亲不是训斥他便是限制他的自由,从没夸奖过他。

父亲回家后,他主动跟父亲提起自己的得意之作,仰着小脸等待父亲的表扬。没想到他等来的是父亲的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如果不是母亲和叔叔在一旁拦着,还不知要挨多少下。

父亲严厉地警告他,以后不准再写那样的东西。

父亲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回家便严厉地给他下各种各样的规定,父亲对他而言是个陌生人。他心里是十分惧怕父亲的,他无法像柳其顺关小云等同龄小伙伴可以由着性子胡玩胡闹,渐渐地养成了内向的性格。

父亲倒是不反对他看书,看书就缺乏锻炼,个头不比别人矮身子却没力气,细高挑的个子始终不强壮。从小到大每次摔跤都摔不过柳其顺,如果不是柳其顺要经常抄写他的作业,他会被柳其顺欺负死。

柳晓楠觉得这些都是让关先生给害的,他在那块石碑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再也不去光顾那块石碑。

不仅如此,关小云也跟柳晓楠翻脸了。关小云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父母放任自由,敢打蛇敢掏鸟窝,能爬树会游泳,常跟男孩子打架摔跤,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

她不喜欢柳其顺,从不跟柳其顺一块玩。说他仗着他爷爷是村支书、他爸爸是生产队长,欺负人成性,太霸道了。

关小云跟柳晓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一个泼辣一个随和,格外合得来,上学挖野菜甚至游泳总是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有一回关小云耍赖,非要柳晓楠背着她,不巧被柳其顺看到了。柳其顺骂他俩是猪八戒背媳妇,死不要脸。

柳晓楠赶紧放下关小云,关小云却重又跳到他的后背上,还示威似的唱起了歌。柳其顺被气得够呛,告到老师那里,结果俩人被老师批评了一顿不说,还罚他俩在教室外站了一节课。

柳晓楠懊悔地规规矩矩地站在教室外,垂着头见不得人。关小云却不停地冲着他吐舌头扮鬼脸,根本没当回事儿。

少年时期的友谊说牢固也牢固,说不牢固转眼就能撕破脸,谁还没有点小性子?柳晓楠的这份批判稿便把关小云得罪了,她说她爷爷已经死了好多年。从此再也不理会柳晓楠。

柳晓楠陷入了孤单,谷雨却在这时悄然地走进了他少年时期的生活。

谷雨她家是从滨城来的下放户,今年年初搬进东厢房里,跟柳晓楠他家门对门,中间只隔着一个院子。开始彼此陌生,又不是同年级,互不来往。

谷雨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子,白净漂亮,会唱歌能跳舞,登台演讲嗓门放得开,声情并茂。穿一身绿军装,左臂戴着红袖箍,梳着两只羊角辫,风风火火见多识广,说话像放机关枪,有理有据,不给人任何反驳喘息的机会。与生俱来的高傲的气质与风范,使得她在农村鲜有对脾气的好朋友。

刚来农村的时候,谷雨被农村各种新鲜事物所吸引,也愿意跟农村孩子玩在一起,她的身边常常聚集着一大帮同龄上下的男女学生。

时间一长,她发现这些农村孩子说话做事跟不上自己的节奏,所思所想根本不在同一个轨道上,渐渐地疏远他们。那些农村孩子或主动离开或被她排挤四散而去。

谷雨拿着柳晓楠的那份批判稿回家背诵,只觉得批判稿写得不同凡响,那些字也好像是刻在纸上的。父亲听到后问她是谁写的,她说是对门的那家小男孩。

父亲拿过批判稿看了半天才告诉谷雨,无论是字迹还是语言,都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写的,他有资格成为她的新朋友。

谷雨开始主动接近柳晓楠,让柳晓楠护送她回家。柳晓楠家养着一只火红的大公鸡,走路昂首挺胸,鸡冠子乱颤,专门欺负小孩子,常常从背后袭击,冷不防地跃起扑扇着翅膀乱啄一气。

她和柳其顺都不敢从院子里回家,走柳其顺家的后门,再穿过前门溜回自己的家里。

柳晓楠每天放学回家都得提前做好准备,只要看见大公鸡领着一群小母鸡在街上溜达,手里便要拿着一根长木棍,边走边回头张望。

一旦看见大公鸡耷拉着翅膀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脖子上的羽毛像朵鲜红的花一样绽放,便知道大公鸡要发起攻击了,举起长木棍先跟大公鸡搏斗一番。

在大公鸡不断飞起跃下的攻击下,柳晓楠一手挥舞着长木棍一手捂着脑袋,大声喊叫着边打边撤,头上顶着几片鸡毛,甚至手上脸上带着抓伤才能回到自己家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