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的笑容。

柳致心推着母亲走出院子,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母亲觉得一个小脚女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坐上最先进的自行车,也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担心会压坏自行车,数次想下来。

柳致心让母亲安心地坐着,他特别喜欢看到母亲安祥喜悦的笑容。自从父亲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快乐过。

收工的人们回家了,柳致太和柳二丫围着自行车问这问那,却不敢伸手触碰。

刚结婚不久的柳允奇跟柳致心才唠了几句磕,便被柳致富叫回家里,当着儿媳妇的面好一顿埋汰:“你说说你,吃不得一点点苦。你要是留在矿上,能让一个上中农子弟先骑上自行车?”

柳允奇不屑地说:“爹,一辆自行车就让你眼气成这样?别动不动就把上中农挂在嘴边,好赖是一个祖宗。”

“我呸!”柳致富一口浓痰,差点吐到柳允奇的脸上:“咱家祖宗是老大,他家祖宗是老三。这都过去两百多年了,早他妈的出了五服,没有血亲关系了。”

下午,柳致心骑着自行车去见关先生。关先生频频摇晃着脑后的小辫子,拍拍自行车的后座说:“我能坐坐你的车吗?”

柳致心说:“当然能,我现在就载先生出去转转。”

关先生说:“我明天想到我妻妹家办点事情,走路太远太累,你能送我过去?”

柳致心爽快地答应着。关先生问:“不耽搁你上班?”

柳致心说:“先生难得让我办点事情,我正愁没机会报答先生。下午准时往回返就不会耽搁上班。”

师生俩约定好了明天出发的时间。柳致心回家跟母亲一说,母亲嘱咐道:“你可千万不能把关先生磕着碰着摔着。”

柳致心笑着保证:“妈,你放一百个心,我宁可不要自行车,也不敢把你的关先生磕着碰着摔着。”

母亲难为情地用笤帚疙瘩打了他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柳致心骑着自行车,把关先生送到他的妻妹家。一进家门,他隐隐地觉得自己钻进了关先生和母亲共同设置的“圈套”里。

那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门楣上却挂着“光荣军属”的红色木牌,醒目耀眼。路上,关先生已提前有意无意地介绍了他两姨妻妹家的情况。

连襟早些年去世了,妻妹却是个英雄的母亲。一生生育了八个子女,姜长玲是唯一的女孩。最为值得骄傲的是,大儿子二儿子在四七年一同参军,都立有战功又毫发无损。现在只剩下姜长玲和她身下的两个弟弟还没有成亲。

柳致心忽地想起三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姜长玲:朴实大方,鼻梁两侧有浅浅的雀斑,对自己有点小小的崇拜,辫子梢快被卷成麻花卷了,一双很普通的眼睛凝神专注地望向自己。

是印象深刻,还是自己的记忆力太强?

姜母一个人在家,长相神态跟关师母极像,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身体硬朗,腰板溜直,待人和气说话轻柔。

关先生毫不客气地盘腿往炕上一坐,不说正事却跟妻妹介绍夸赞起柳致心来。

柳致心听着觉得怪不好意思,坐了片刻起身告辞,说是下午来接关先生。

姜母满眼稀罕地端量着柳致心,心领神会地跟关先生微微点点头,拍拍炕沿对柳致心说:“我家人口不多,不差你一口饭,安心坐着,来回跑多累人。”

关先生也附和着说:“下午你还要赶回去上班,别太劳累了。”

关先生发话,柳致心不好再推辞。刚在炕沿边坐下,院子里便传来喧闹声、惊呼声,接着响起按动车铃声。

姜母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是长玲跟我那两个捣蛋鬼回来了。”回过头来担心地问柳致心:“不会把你的车子弄坏吧?”

柳致心心里打着颤,嘴上却硬气地说:“自行车没那么娇贵。”

门一响,姜长玲从外面端着一盆水走进屋,惊诧的声音已先她一步窜进来:“妈,哪来的自行车?”

柳致心赶紧站起身打声招呼:“收工了?”

四目相对,姜长玲当场楞在那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布满灰尘的脸上忽而潮红忽而苍白、忽而惊喜忽而窘迫。端着脸盆的双手微微颤抖,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叮当叮当地滴落在水盆里,清脆悦耳,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两个人回忆起这一幕,姜长玲一直固执地说她当时真的不是想哭,她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了,反正是眼泪自己不小心滑落下来的。

关先生保媒,柳致心和姜长玲在一九六三年结婚。柳致心用一块花手绢,给姜长玲包了一百块钱的彩礼。

一九八三年实行土地承包制后,农村掀起了养猪热,小猪崽从一只十几二十几块钱涨到了上百,最高行时达到了二百多块钱。姜长玲经常跟柳致心抱怨,她还没有一只小猪崽子值钱。

柳致心存心取笑道:“猪崽的行情忽高忽低,今年值二百块钱,明年有可能一分不值。你永远都值一百块钱。”

一九六五年,姜长玲生下第一个孩子。柳致心没有按照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按“允”字辈给儿子起名字,而是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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