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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文件的精神,已经传达到每家每户,确定无疑年底前要完成分田到户,实行土地承包制。人们在焦虑、忐忑、慌乱、急躁、兴奋、期望的复杂心境中,各怀心思地等待着。

场院上,脱粒机刺耳地轰鸣尖叫,喷出一条不间断的黄色的抛物线。落点处,金黄的玉米粒蹦跳着散落着,纷纷扬扬如天女散花。

男人们扬场,女人们晾晒装袋,柳允奇和关得玉过称统计粮食总产量。之后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吃上最后一年集体种植的粮食,就该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

中午歇工后,姜长玲独自往家走,心里头一直憋屈烦闷。暗自盘算着,伙船必漏,是时候分家了。

生产队这么一大摊子说散就散了,都要单干了,兄弟俩妯娌俩还在一口锅里搅马勺,是不是不自量力了?

原本就是临时的决定,现如今各怀心思各打各的小算盘,家庭矛盾已经显现,何苦勉强维持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等到鸡飞狗跳、撕破脸皮时再分家?

矛盾是从两个女孩身上引起的。昨天晚饭时,二丫的女孩说铅笔盒不好看,想换一个新的。

姜长玲的女孩一听就表达了不满,我用的是捡哥哥的旧铅笔盒,你那个铅笔盒是去年才买的,凭什么想换就换。

二丫的女孩说我买一个新的,旧的让给你用,你是姐姐,就该让着我。姜长玲的女孩毫不相让,我不稀罕用你的东西,你又不姓柳,我不是你姐姐。

看到两个小女孩斗起嘴来,二丫对姜长玲说:“嫂子,干脆给她俩一人换一个新的。”

姜长玲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以为你哥在矿上挣的那两个钱,是那么容易的?他冒着生命危险养活这一大家子,咱们在家可不能大手大脚,能省还是省省吧。”

二丫说:“晓楠在城里复课,一个人的花销能顶上咱们全家人的,嫂子怎么不叫他省省?还不是偏心?”

姜长玲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我偏心?你拍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当初为了成全你们俩,我和你哥跑前跑后,花了那么多钱我说过一个不字吗?晓楠瘦成什么样你不是没看到,学业那么重,早晚两顿咸菜,你还让他怎么省?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她还想说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柳致心心疼弟弟,非要扶持弟弟一把,两家人葫芦搅茄子茄子搅葫芦,她怎么忍心让儿子在学校早晚吃咸菜?

为了不让人看笑话,为了不让男人为难,她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偏偏二丫又跟了一句:“听嫂子的意思,好像我们家致太以前从没挣过工分挣过口粮,全靠哥哥嫂子养活。”

姜长玲不客气地还了回去:“那是我跟致太的事,那时这个家还没有你,轮不到你来跟我计较这些事。”

眼看着嫂子和二丫的嗓门越来越高,柳致太赶紧打圆场:“二丫,拿哥嫂跟你爹你嫂子比比,咱们不能不知好赖不知香臭。”

二丫气嘟嘟地不吭声,姜长玲见好就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晚上孤零零地躺在炕上,姜长玲翻来覆去想起了很多往事,越想越觉得分家势在必行。

嫁到老柳家二十年了,贫穷与孤寂无助,一直像一条绳索紧紧勒在她的脖子上,使得简单的日子变得漫长而无边际。

赡养老的,伺候小的,小姑子回家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叔子胡闹不懂事整天不着家,长期两地分居的男人只能说些安慰的话,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她一一忍受下来,尽着本分,任劳任怨为男人守好这个家。

夏季河里涨水时,上游会顺着水流漂下一些树枝枯草。她站在河岸边,用耙子将树枝枯草捞起,晾晒在河岸上,解决夏季烧草不足的困境。

有一回,她从河里捞上一只死去的小猪崽,足有二十多斤重。兴许是掉进河里淹死的,用手捏捏鼻子闻闻,皮肉很紧没有异味,觉得死去没有多长时间。

用刀划开猪崽肚皮,血是红色的,肉是新鲜的。

她在河岸边将死猪崽剥了皮,去除内脏,在河里洗净拎回家里,剁成碎块泡在清水里,两天后让家人吃上了几顿久违的猪肉。

每个生产队都养猪,可那是要交公的,是留给城里人吃的。养猪的农民,是没有权利擅自杀猪吃肉的。

她一直忘不了,儿子那期待眼馋可怜巴巴的眼神。开春的时候,生产队把花生分给妇女们,让她们带回家剥花生种子,按斤数计算工分。

晚上剥花生时,儿子守在一旁,小手抓起几粒花生,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说这是生产队的,是要留作种子的,儿子咽着口水恋恋不舍地放下。

她知道儿子馋花生了,可她没有办法,花生是按斤数来的,剥好后送回去,连壳带粒一斤一两都不能少,否则要扣工分。

她哄儿子先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天上会掉下花生来。

看着撅着屁股,好不容易睡着的儿子,她把瘪的小的花生粒拣出来,放到儿子的枕头边。

又抓起两把土混在花生壳里,反正花生壳上本来就是带土的,上下差不太多就能蒙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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