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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柳晓楠拿到了第一个全月工资,一百一十三块钱。他花了四十块钱,给自己买了一块海鸥牌机械手表,戴在手脖子上,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第一次跟时间有了亲密接触,乘坐在公交车上,拥挤在城市的人流中,他觉得自己跟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步拉近。

离家有两个多月了,他仍然没有回家的打算。等待是一种煎熬,他必须等到那一刻。

八天一循环,四轮班上完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年底将近,柳晓楠忽然有些急躁,一种急不可耐的心绪抓挠着他的身心。他的处女作《师者》,是不是该发表了?他决定元旦前去一趟编辑部。

这天是第二个白班,明天倒中班,有一上午的空闲时间,所以今天晚上时间充裕,可以完全放松。

柳晓楠考虑再三,工作时提前跟王艾青打声招呼,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到她家里去坐坐。

王艾青很是惊奇:“有事呀?有事现在也可以说。”

“现在不能说。”

“还挺神秘的。那好,晚上我和你大哥在家等你。”

吃过晚饭,柳晓楠独自去王艾青家,怀里揣着一份誊写好的短篇小说稿。一个多月以来,他利用倒班的空闲时间,少睡一点觉,趴在床上,把王艾青的爱情故事写出来。

工作时,他远远地望着王艾青娇小忙碌的身影,回忆她和她丈夫一路走来所发生的曲折跌宕的爱情故事,边装纬边构思。装纬是简单的大熟练工作,不妨碍一心二用。

下班后哪也不去,怀着一种敬畏崇拜的心情一路书写下去,一篇短篇爱情小说很快成稿。

到了王艾青家,王艾青和她丈夫果然泡好了茶在等着他。坐下后,他拿出小说稿交给王艾青,只说自己写了一点东西,让她先过过目。

王艾青接过厚厚的小说稿,看了一眼便愣在那里,标题赫然写着:王艾青的爱情。王艾青不明所以地问柳晓楠:“你这里面是写我吗?”

柳晓楠说:“我把你和大哥的故事写成了小说,我今天来是想征求你和大哥的意见,可不可以拿出去发表。”

王艾青越发地惊奇:“你会写小说?”

柳晓楠谦虚地说:“刚刚开始练习写,还很不成熟。”

王艾青轻叹一声:“以前我特爱看小说,这些年顾不上了。你和你大哥聊天,我先看着,看看你把你王师傅写成什么样的女人。”

王艾青看得很快,唰唰地翻阅着稿纸。里面的故事既有她和她丈夫的经历,也有那个时代的特征和同代人的影子。尤其是回城后的酸甜苦辣,被柳晓楠重点描述了一遍,读着读着不禁自顾自地抹起眼泪来,仿佛又重新走了一遍那段艰难的心路历程。

农村大哥看了一眼失态的妻子,小声对柳晓楠说:“你都写了些什么?能让你王姐流泪的事情可不多。”

能被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感动,足以说明小说成功了一大半。柳晓楠说:“我被你们的故事所打动,也希望能感染到别人。”

王艾青读完了小说,沉静了片刻问柳晓楠:“你以前发表过小说?”

柳晓楠说:“处女作即将发表,这是我写的第二篇小说。”

王艾青感叹:“果然没有看错人!成全你也是一桩美事,拿去发表吧。”

柳晓楠说:“不用真名不足以表达我的敬意,如果你和大哥不喜欢这样,我可以另外虚构两个名字。”

王艾青把小说稿递给丈夫:“你看看晓楠的字和小说,说说你的看法。”

农村大哥翻阅着小说稿说:“我的名字无足轻重,真名假名都没有人知道,王艾青的名字应该让世人知道。”

王艾青高兴地对柳晓楠说:“那就用真名,王师傅借着你的小说出出名,说不定会招来无数的追求者。”

农村大哥对柳晓楠说:“你让大哥处在危机之中。”

王艾青越发开心得不得了,眉飞色舞地给丈夫和柳晓楠倒着茶水。她对柳晓楠说:“小说发表后,第一时间拿给我看,好吗?”

柳晓楠说:“一定,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要把我写小说的事儿跟任何人说起。”

王艾青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你把你的特长发挥出来,会得到厂里的重视,说不定能改变你的一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保密的必要吗?”

柳晓楠说:“我有个少年时期的朋友,她说我只有考上大学或是当上作家,才有可能跟她见面。我怀疑她就在纺织厂里工作,她不想见我,我也没脸见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一切。”

“她是谁?我在厂里工作时间长,说不定能认识。”

“她叫谷雨。”

王艾青故作惊讶:“是她呀!不太熟悉但我知道她,之前见过几面,热情随和的一个漂亮姑娘,在厂团委做宣传工作。”

果然如此!柳晓楠按捺下狂跳的心,因为早有预感,表情还算平静:“请王师傅一定替我保密。如果不是这篇小说采用真名,必须得经过王师傅的同意,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写小说。”

王艾青笑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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