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多地少,人均才三四分田,一户常常也就三四亩地,计划经济时代,口粮都成问题。收获的粮食,交足国家提留集体,所剩无几,有时甚至无法保证温饱。

既然是承包当然要交租金,一般都是以粮食代替,在农村叫交“提留”。农村致富愿望强烈,田地产量有限,交“提留”给农民带来的负责还是比较重的。

一段时间,催收“提留”是农村干部的主要工作之一,也是最难做的工作之一,有些方法简单,常直接到村民家中,扒取屯积的粮食完成“提留”任务,粮食不够,就牵猪赶牛,爬鸡捉鸭时常能见。

相比之下,山区农村的田地就相对多了,比如我家分到的良田就有十二亩,母亲还另外开垦出四五亩荒地,这些荒地开垦出来之后,不用交公粮不用交提留,叫自留地。

老家不但地少,更没有荒地可以开垦,也不象我出生的山村,有山有水。那里是平原,水田很少,一个个山头被开垦出来,作为旱地,种的一般都是花生。

孩童时期的印象之中,老家曾有亲戚来借粮食,父母总会想方设法接济。更多的记忆是老家人来砍柴,每到农闲的时候,老家人总会推着个“大板车”前来,然后开始到山上砍柴。

没有山就没有柴烧,这在那个小农经济时代,也是一件影响正常生计的大事。家家都是小锅小灶,都要生火造饭,没有柴烧,就只能烧稻草。有时稻草不够烧,还要积累牛粪,晒干之后代替稻草。

我家和山区的普通家庭一样,都是一个柴火灶,然后放进劈好的木柴,生出浓烈的火焰,不但煮饭方便,在冬天,还可以积下炭火,用来取暖。

山区农村的灶建得都非常讲究,分成了上下两层,中间用铁栅栏隔开。改革开放之后,商品极大丰富,农家柴火灶还会安装一圈铁管,用来烧开水,被我们叫作“充壶”。

生火做饭时,要特别留意木柴燃烧情况,不断将烧透了的木柴,敲击下炭火,从铁栅栏漏到灶底。然后用专门制作的铁铲,将这些炭火装入坛子之中,再用盖子盖上。

炭火被隔绝空气,就会熄灭,成为冬天取暖的储备。这样得到的炭火与木炭是不同的,被农村人称为“火屎”,形象而又直观。除了冬天取暖,“火屎”作用还有很多。

因此储备“火屎”,是村民相当重视的一件事,因为它的用处很大。需要使用的时候,就倒到“火笼”中,以点燃的炭火引燃,既能冬天取暖,也能焙制东西,非常好用。

在山区非常普遍非常实用的东西,在老家平原却没有,他们烧的是稻草、干牛粪,积累不下“火屎”,“火笼”的用途受到影响,平原因此比山区多了些平淡,多了些不易。

老家也有“火笼”,不过却相当少,这样的人家一般都要想办法谋求“火屎”,我父亲就经常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载着一袋“火屎”,送给老家的奶奶冬天取暖。

老家人生火做饭,灶前一般都安置了一个风箱,稻草火焰小,要依靠风箱才能保持火力,小时候常见堂姐堂兄们坐在灶前,一手把稻草送进灶内,一手拉扯风箱。

稻草有限还要当作牛的饲料,因此捡拾牛粪,成为了老家小伙伴们经常要做的事,拿个铲子,提个竹箕。捡拾回来之后,要趁着湿劲堆在墙上风干,风干之后就可以用来烧了。

老家人也砍柴,但是平原可砍伐的柴火确实太少,因此常见老家的堂哥们,不辞辛苦,推着大板车到我们这里砍柴。

两个钢圈做成的轮子,中间一根铁杠连接成轱辘,木料打制成一副车架,安放在上面,前面是两个扶手,后面是一个拖斗,就是一辆平板车。

砍伐的柴火用大板车拉回,冬季农闲时间,常常要来回几趟,曾经得到他们的呵爱,坐在大板车上,跟着来回跑,特别兴奋,记忆犹新。

父亲讲他小时候,到八九岁还没衣服穿,一到夏天就光着个屁股。小时候到老家,发现他们不但吃得比我们差,穿得也比我们差,这是我更喜欢是外婆家,而不太愿意去老家的原因。

穿着好也不一定是好事,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父母怕我冻着,特意给我买了条绒裤穿,绒裤是连档的,不透风很暖和,其他的小伙伴还都穿着开档裤呢。

那时鲜有买整件衣服的,农村妇女都是买布回家,再请当地裁缝做成衣服,裁缝做衣服时照着身体量尺寸,根据尺寸在布上用**绘出线条,裁剪后再缝制成衣服。

裁缝在当地妇女中是门职业,作为一门手艺,用来赚取些钱物,贴补家用,缝纫机甚至一度成为风靡一时的嫁妆。大姨和小姨都曾学过裁缝,大妹在高中毕业之后,也曾经学过。

像这样整条的买回一条裤子,是不多见的,何况还是从来没见过的绒裤。第一个穿新式的裤子,第一个告别开裆裤,在小伙伴面前,是非常值得炫耀值得自豪的。

不知道那时的绒裤制作简陋,还是材料稀缺,这条购买来的绒裤,不像现在有皮带,或者有松紧,而是用一根细绳束腰的。绒裤的束腰部位缝制成一圈缝,刚好可以穿过一根细绳,细绳是用棉制成的,柔软而又与绒裤配套,拉出细棉绳,打个活结,就可以束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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