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洐之足足看了近十分钟,才抽开了身,进浴室盥洗。

乔可南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仅剩一点微微的红。这表皮上的伤,过阵子就会好,陆洐之後来咬得低了些,衣领能遮住,除非俯首,不会被人瞧见,他凑上前,忍不住亲咬,乔可南醒了:现在几点?

快六点了。

青年表情有点儿扭曲,像是无言以对。陆洐之不解:怎麽了?

乔可南叹口气:没事。

两人快一星期没做,陆洐之不否认自己欲望来了,但乔可南肚子饿,他索性提意吃早餐,青年很开心,甚至说:走路去吧。

陆洐之想,自己耗在这人身上的时间早多得去了,挑茶挑了他快一小时,刚醒又看了他十几分钟,不差这一点。

何况能一起做点什麽,他也感觉不错。

倘若要做一个明确形容,早餐店那天,简直就像赤壁之战。

赤壁之战奠定三分天下局面,导致历史往一个不同方向发展,他和乔可南也是从这天开始,不得不渐行渐远。

在多年以後回想,陆洐之觉得自己太蠢,就像乔可南推荐他看的一部电影,那主角说: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眼前,我没有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於此。

莫过於此。

有时候一个放下一切的拥抱,可以解决许许多多的事,倘若他在当下抱住了那人,选择了他,便少了往後那些折腾。

但人生太多万一:万一我这样、万一我那样,即便他一早分明了感情,没走过另一条路,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记挂,他和青年,就无法搁下一切,做到真正的聚首。

陆洐之不後悔,但他是真的痛。

痛青年的痛,也痛自己为何这般执迷,放不下追求。

有些人用酒精麻痹自己,陆洐之用名用利,他催眠自己,不能白费了那人的牺牲──即便乔可南完不是自愿。他恶心了他,巴不得与他脱离干系,陆洐之看重了自己,最终失去控制,被揍了一拳。

那刹,他觉得有些东西在他身体里晃摇,动盪得厉害。

在百货公司遇了那人,陆洐之惶惶然然,章茗雨看出他心不在焉,孰不知他内心里是一片空白。

无边无际的灰白。

章茗雨问他:这样有意思吗?……呐,真的好吗?

陆洐之瞬间就狼狈了。你家到了,下车吧。

他彷如被踩到痛处,张牙舞爪,失却了往日风度,章茗雨的话真是把他拧得惨了,他吸了好几口菸,分明处在光华璀璨的都市里,心灵好像身处大漠,无比苍凉。

在沙漠里的旅人不需要任何奢华,只需一口水,一口赖以为生的水,那便是上苍恩赐。

他想,乔可南就是他的那一口水。

滋润他的喉咙、他的灵魂、他乾涩破败的人生,可他却鬼遮眼,选了看似有利益价值的汞,伴他过漠,如今他快渴死了,却只能饮自己的血。

又腥、又涩、又黏腻。

因为他连血都是黑的。

有天,章世国带著他和其他幕僚,一并去了禅寺。

政治和宗教终究无法太过切割,宗教拥有比政治要强烈的民心基础,连总统都无法免俗。

陆洐之本身不信教,他直挺挺地跪坐在那儿,如同一台机械,近来他已掌握到一套流程,脑子里塞满公事,没日没夜,天天忙碌。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已没了别路可走。

他菸瘾加剧,心想死了吧,死了又何如?他孑然一身,连事业的追求都嫌乏味,啥也不剩,倒是常常浮现青年所说的:我这辈子也没别的可拚了,如果连一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活著干什麽?

活著干什麽?

忽地,他听见上师悠悠道: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

陆洐之当场就愕了。生老病死,那是一个人的轮回,必定要经历,然而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这些呢?这些是他未来的景象吗?

所求不得,怨憎相会,与爱别离,五阴炽盛。尤其第八苦,是由自己的无明和执著产生,何苦、何苦?

陆洐之挺在那儿,久不动弹,一旁的幕僚问他:怎麽了?

那人一脸惊诧,陆洐之藉由他的表情,抚上了脸,才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

从禅寺回来,陆洐之浑身疲惫,只有一股冲动:想看看那人的脸。

远远睐一眼就好,他不敢光明正大出现,痛了那人、伤了自己。

不料乔可南像一下子行踪无,他辞职了,房子空了,陆洐之数方打听,听到的消息竟是那人去了美国,和人相亲,说要结婚。

相亲、结婚,这太荒谬。

荒谬到陆洐之睽违大半年,破天荒地笑了出来。

他没照镜子,不知自己这笑比哭还难看。

他想圈内最清楚真相的,只有一人,便百般托了关系,旁敲侧击。他说:不可能,联邦政府不承认。

那人回:承不承认又如何?两个人看得上眼,结婚不过是道手续。

那个人甚至送了他一张照片:乔可南在美国纽约,跟另一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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