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相如目光怔怔的回首,乐声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就如同他想要而无法得到的这个人一样,一点点的离开他的世界。

青禾伸出手抓住了他削瘦的腕骨,将这个小小的方寸木盒塞到了颜相如的手中。

整个大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颜相如拿着木盒心中却开始剧烈的跳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压力充盈着这个空间。

颜相如麻木的打开盒子,听到青禾说:“这是景夕托我交给你的,八年前他抵押给我的一个玉佩,也是他唯一带上身上的东西。”

所有的声音在颜相如看到盒子里的玉佩时,就像是深渊万壑下吹过的风,携走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仿佛是雪山上经久不化,幽幽浮起的寒气。

那冰冷而微小的寒气,从头皮开始,顺着无数的脉络,一点一滴又极为迅速的席卷了颜相如的全身。

血液失去了温度,仿佛连流动都滞缓下来。

青禾没察觉到颜相如的转变,或许说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注意到对方,他回想起公子景夕多年来无法说出口的眷恋,又想起对方离去时那一句无望而决绝的话,他忍不住和颜相如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他,你觉得他在八年前背弃了你们的承诺,可是景夕也不想那么做,你不知道他的过去,他是被姨母卖过来的,那时候他身上看不出来什么伤痕,可是再被卖过来之前,他足足五天中只吃了三个馒头。”

“你若是还怨,就怨我,”青禾苦笑了一声,眼眶通红的道:“这个玉佩是他最宝贵的,你拿了八年的笛子就是用这个换的,他走的时候告诉我,你拿着这个,他有笛子,那就是他认定的定情之物……”

青禾用手轻遮了眼睛,几乎说不下去,这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不对,颜相如一句话都不说。

他抬起头,去被颜相如难看至极的脸色下了一跳。

颜相如脸上是哭非笑,他仿佛拿不住东西,全身都在哆嗦,缠着微微泛黄的绷带,两只手都是狼狈又不堪,遍是斑驳的血痕,他仿佛就像是死了一样的苍白,他哆哆嗦嗦的拿起那一小块玉佩,那上边雕着一个非常细小的字。

他扯动嘴角,露出勉强能形容为笑的弧度,他笑的浑身都在颤抖,颜相如看着青禾问:“这是、这是他的?”

颜相如说的非常的急促,甚至因为无法喘息,尾音都有些模糊,他的目光绝望空寂,明明没有在哭,可是却让青禾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心中竟是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绝望。

青禾不明所以:“没错,是景夕的。”

“景夕——”颜相如握紧了玉佩,仿佛在这一瞬间就陷入了绝望之地,他念叨着景夕两个字,脸上又哭又笑,被瓷片划伤的指腹没有被绷带裹住,沾了血的手指感受着玉佩上的那一个微小的“唐”。

唐伍的“唐”。

他师父的“唐”。

颜相如重重的喘息了两下,吓得青禾不知所措。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让颜相如再也承受不住,他干呕了起来,他捏着玉佩,起伏的沟壑纵然圆滑,却也刺的他本就没好的掌心裂的更厉害。

霎时间伤口崩裂,血如涌注,那种活生生撕裂的痛楚却比不得颜相如心中千万分之一,他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噩梦之中。

可是这个昏暗的噩梦永远都不会醒来。

他在黑暗之中摸索多年,两度家破人亡,他落到这等泥沼之地,至今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的信念,就是绝对不能对不起他师父的嘱咐。

他可怜的师弟,两岁时候与师母出行,却被沈志昂党羽派人伏击,妄图彻底摧毁掉师父。

事出之后师母含怨而终,他的弟弟被师父秘密托付给一户人家收养,为了保全他,唐伍甚至不能去探望他,本想至少能保住弟弟,而那户人家在师父横死之后,竟然带着他的弟弟失踪了。

颜相如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着,不见了至少也是一个好消息,沈志昂不会知道唐伍还有一个亲生孩子,他的弟弟应该是活着的。

就在这朝歌的某一处地方,他能安安静静的活着,再也不受这些苦楚。

他妄想着,能在沈志昂伏诛之后,他也能清清白白的走在阳光下,他会去找到他的弟弟,完成师父的遗愿。

现在,现实给他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给予了一切美好的幻想给他的师弟,畅想着对方能好好度过这一生,可是他的师弟早已与他一起坠入泥沼。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柱。

这一生挚爱的人。

是一个人。

颜相如不惜忍受着千针刺骨的痛,克制自己不去见景夕,他那么努力的去克制,不过是为了又一个能刺杀沈志昂的机会!

他可以付出一切去找他的师弟,他的命是师父给的,纵然一死,也不过是还给了师父,可是师父的孩子就是景夕。

被他关在门外的景夕。

他听着那宛如雀鸟濒死发出的凄凄哀鸣,忍受着仿佛凌迟一般的痛楚,不去见他一眼的景夕。

颜相如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了。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仿佛能咳出一口血来,颜相如握着玉,转身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