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自昏沉中清醒过来,发现竟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体内已不复毒素压迫脏腑的那种疼痛,想到昏迷前仍置身绝命险境,对于此刻突兀变化的场景实有些转不过脑来,仅凭着天生警惕性一个弹身坐起,却不想牵扯背上刚敷好的伤口,疼得“嘶”出声来。

“展大人醒了?”

展昭闻声望去,只见耶律宗徹正好整以暇背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听到身后响动,也不回头,而是不疾不徐径自倒了一杯茶水,才慢腾腾起身走了过来。待人到得近处,展昭这才注意到对方双眼上竟蒙了一方白绢。见其摸索着扶床柱慢慢挨边坐下,并不忘抬手递上香茗,展昭忙主动接过,表情略带一丝自责,语透关切道:“王爷,你的眼睛?”

耶律宗徹笑了下,“劳展大人挂心了。无碍,只是余毒未清,暂时不便目视罢了。”

展昭环顾了下四周清幽的布置,疑道:“这是哪里?”

“仪坤州本王的一处别院。放心,这里很安,有不少本王的人手守着。昨日遇刺确是本王疏忽大意了,以为就算逼急了那府京耶律达,谅他也做不出倒行逆施的事来,谁想便是这种轻忽遭致了差些致命的结果。”

“王爷何以知晓昨日的杀手是那位府京派遣的?”

耶律宗徹平静道:“今早传来消息,那耶律达因事败在大定府府邸已然自尽。其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对买通中原截水门杀手刺杀本王一事供认不讳。”

“王爷信了?”展昭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赤王的态度。

耶律宗徹淡淡一笑,莫测高深道:“既然对方想让本王这么认为,本王又何不顺其心意?”

原来如此,欲擒故纵吗?突然想到什么,展昭又问:“敢问王爷,是谁救了我们?”

“姜长生。”

“怎么是他?”

不同于展昭一脸费解,耶律宗徹闻言笑了,“为何不能是他?那日便是他领着赤王府一干近卫前来营救。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本王与展大人你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样子赤王倒是很信任这位姜公子,这让展昭犹豫了,沉吟半晌不知该不该说出心中疑问。

耶律宗徹虽目不能视,感官却十分敏感,他嗅出气氛有那么一丝古怪,问道:“莫非展大人怀疑长生?”

对方既然抛砖引玉,展昭便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展昭只是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凑巧。首先,王爷可有问过姜公子是从何处得到我们遇刺的消息?其次,他如何能知我们究竟走的是龙化州还是仪坤州?又那么巧危机之时正好遇到我们。最后,……总之,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叫人很难不怀疑。”

耶律宗徹听出展昭中间的停顿应是有什么话不便说出口,只是他不打算再跟对方探讨下去。“展大人心中或许有许多解不开的疑问,不过本王想说的是,本王信任长生。他若要害我,那日只需袖手旁观,你我早成了剑下亡魂。”

展昭沉默了,心知耶律宗徹说的有理。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那姜长生也不像会害赤王的人。若非他对赤王有情,当初也不会拈酸吃醋跑到聆风别院挑衅于他。只是……不知为何,展昭总潜意识觉得此番姜长生的突然救援透着种种古怪,似乎有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网铺展开来,将他们所有人都网罗了进去。

展昭虽昏迷了一夜,但他的伤实则要比耶律宗徹轻多了。背上看着大片伤吓人,实际每一处都破口极小,反而恢复最快,半日时间就结了痂收了口。加上体内毒素尽散,除了左腿的切口有些深,稍微影响走路,其他已是行动自如。

躺了将近一整天,入夜反倒不知怎的无心睡眠。展昭披上外衣,观屋外风景如画,便悠然荡了出去。

所过院景处处透着雅致,看得出那赤王当真醉心汉文化,连一处州府的别院也打造得宛如江南庭院一般清新。展昭边走边看,身处这样一方景色宜人地,心境恬淡,十分怡然自得。闲逛间来到一片梅林,此时未到花期,梅枝枯槁,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展昭远远看到林间有人,本不欲打扰,不想闻得那扶着梅枝的人一声长叹,出于好奇借着月光打量去,发现竟是白绢蒙眼的耶律宗徹。此时他身着契丹里袍外披一件汉制大氅,也许刚梳洗过,长发披散,用一根简单的缎带随意绑了搭在肩头。只见他突然折身摸索着走到空地一处摆放焦尾凤头琴的琴桌畔缓缓落坐,抬手抚弄起来。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心断绝,几千里?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一曲“落花调”配上唐代诗人卢仝的《有所思》,浅吟间,不知多少愁绪相思难诉。

展昭闻之,心头一片怅然。原本依照小戚所言,遭到那叫萧茹韵的女子抛弃,耶律宗徹总是有恨的。只是此刻听他抚琴低吟,却发觉小戚错了,赤王心中或许有愁有怨,有淡淡的无奈与浓浓的相思,却独独没有那个“恨”字。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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