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尽可能地用恶意揣测费奥多尔能做出怎样的事,那黑宫星能想到的实在太多。

小时候一起玩策略游戏时,费奥多尔总是可以用最温和的笑做出最残忍的战略,连同自己一起牺牲掉,也要获取胜利。

而与之相反,黑宫星为了尽可能避免死伤,哪怕让自己受伤,也会选择最大的保存兵力和民众的战略。

一开始,费奥多尔几乎是碾压性的胜利。但就在小黑宫受挫、不想玩了的时候,他又有意放水,反复用同一套路出击。等到小黑宫破解了,又再来换新的套路。

黑宫星也说不清那个时候费奥多尔到底有多少种套路,可是玩的久了,他便有一种直觉,觉得费奥多尔下一步会用什么战术。

这一种直觉一开始只在策略游戏里,后来逐渐衍生到将棋、围棋等游戏,再到后来就自然而发散到生活里。

很难说听说虐/待费奥多尔的父母意外死亡的时候,小黑宫想象出了多少种情况,以至于悲伤、又那样坚决地开口。

黑宫星已经不记得了。

同理,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怀疑过费奥多尔,又否定自己,最后加深对费奥多尔的愧疚和怀疑。

但这次他已经没办法否定了。

黑宫星完全可以想象,对方是怎样优雅又从容地一边演奏着大提琴一边制定着方法,一个一个棋子放入,又一个一个抛弃——大概棋子本身也是他所想要肃清的吧。

他也完全可以想象,那个身形单薄的青年,是怎样勾起伏黑甚尔心底最隐秘的不安和不甘,最终被他驱动着、不自知地被他诱导着走向了他想要的步伐。

黑宫星知道伏黑甚尔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相反,他很聪明,而且敏锐,宛如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有着绝对的理智和判断能力。

但这样的人更容易被自己的所利用,自以为是地按照自己认为在可控范围内的程度行动,却不知可控范围在他决定的那一刻已经改变了。

而费奥多尔最擅长的,就是文字游戏和选择游戏、还有轻巧地勾起人心底的。

至于伏黑甚尔内心真正想要的……

黑宫星赌的不是他对伏黑甚尔的了解,而是他对费奥多尔的了解。

如果是费奥多尔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会怎么诱导伏黑甚尔做出这样的行为?

——自尊。

利用天与暴君不被承认、连自己的忽视的自尊。

黑宫星赌了一把。

好在,他似乎赌成功了。

高大的男人宛如雕塑般静静地、静静地低下头注视着他。明明是在俯视,却在深深的宛如旋涡般的浓绿色中,氤氲出了仰视的感觉。安静的有些异常。

黑宫星微微笑了下,很浅,因为苍白的脸色显示出一种特殊的透明感。

在那双金色的瞳仁流转时,一瞬间竟然有些圣洁。

伏黑甚尔久久地注视着那双眸子,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死去了,又活了过来。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然而黑宫星一边笑着,却又一边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示意对方可以放心出手了。

于是五条悟就毫不犹豫地把伏黑甚尔打了个半死。

因为伏黑甚尔的消极怠工和频频出神,他打到一半觉得没意思,最后还是放过了对方。

正经说起来,如果他不顾一切用全力对付伏黑甚尔的话,现在的五条悟完全有实力可以光明正大把对方逼到这个地步,然后一击杀了他。

但是经过了黑宫星一出,他又怎么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看着同样因为黑宫星放弃抵抗的伏黑甚尔,五条悟半捂着脸,雪色眼睫垂在了指尖,宛如一只蝴蝶安静地停留在了花间。驻足许久之后,他捞起了黑宫星,轻轻道:“我带你去硝子。”

伏黑甚尔靠着树,似笑非笑地抹掉嘴角溢出的血,声音有些虚浮地询问:“你,不杀了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忍耐着咳嗽、又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然感,就是没有什么生机。

五条悟站立在原地,头也不回地嗤了一声:“我这么多年就栽了两回,回回有你的事,整个咒术界我也找不出第二个,就这么死了也算可惜——你就给我带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命狼狈不堪地活着吧,别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过了。你倒是看看还有没有下一次吧!”

随便丢了一大摞话,五条悟丝毫不管他怎么想的,大步流星地带着黑宫星离开了。

等家入硝子治疗好对方之后,五条悟手插着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病床上的少年,悠悠道:“说吧,这次的横滨之旅有什么收获。该带的没带回来,不该带的刻意要带,我不觉得你一点防备都没有。”

黑宫星垂着眼睫,抓着被子,有些不知从何开始讲……亦或者不知道怎么开口。

静静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对方开口,五条悟捏了捏皱起的眉心,叹了口气:“那你说说下一步要干什么吧,这样总可以吧。”

“五条前辈,”黑宫星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在五条悟快要不耐烦的视线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由衷道,“很成熟,很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