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濂告诉她:“史恪身边两个随身伺候的小厮,自他出事,就不见了踪影。史家人怀疑,是小厮见主人丧命,惧怕被罚,畏罪潜逃。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两个小厮是被他输掉了。”

钟韶露出震惊之色。

徐濂道:“经常与他厮混的几个豪门公子说,这种事时有发生,众人在一起戏赌,若银钱一时不凑手,史恪就会暂时把两个小厮抵押,事后再赎回。次数多了,众人就当玩儿一般,并不在意,不知道为何两个小厮会突然消失。

因出了人命,这些公子生怕牵连到自己,个个避重就轻、言辞闪烁,把自己撇得要多干净有多干净。偏又有家族倚仗,那些权贵之家,无论私下里怎样教训自家纨绔,在外却是诸多回护,就怕扯上人命官司。县衙也不能着力追问,查起来颇费周折。”

想起与这些人打交道的种种艰难,徐濂眉头微蹙。

“他们赌博不拘一处,或赌坊,或……”及时咽下滑到嘴边的“青楼”二字,“……或某处别馆别院。赌坊反而少去,据说嫌环境腌臜。”他轻轻一嗤,“赌起来也不拘一种形式。那日,是在一处会馆樗蒲,赌了一天一夜,两个小厮很快被输掉。以前,他们总能被赎回,但这次,当晚,两人就被悄悄卖出京城。县衙一直在追查这两个人的下落,不久前终于查到。原来其中一个见势不妙,半路逃了回来,本想回鲁郡侯府,听说史恪死了,这个人就怕了,偷偷躲藏起来。后来被衙役捉到。

审问他时,他招供说,史恪与几位公子带着姑娘在别馆赌博,”蓦然一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钟韶,见她神色专注,丝毫没注意“姑娘”二字的玄机,忙接着道,“史恪手气极为不顺,不停地输。但赌鬼莫不如此,越赌越输,越输越赌。期间有人来,有人走,他很快被输掉。几个姑娘累得受不住,睡着了,后来发生什么,她们也不知道。小厮被带离当地,姑娘们醒来时,赌局已散,史恪离开了会馆。”

“我再次盘问那日所有和史恪一起赌博过的人,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人或赢或平,没一个人输过。也就是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在输,那就是史恪。

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局,史恪就是陷入局中的猎物。

再深入查,当日在赌的,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人,名唤许六指,当时是庄家。

称他为六指,并非他真有六根手指,而是他手指灵巧,手法莫测,如生了第六根通神手指。五木在他手中像被驯养的活物,想投什么就是什么。

县衙立刻拘捕这位许六指,却发现,这个人已经离开京城,显然是有意逃匿。县衙只好发下海捕文书。

调查这位许六指,发现,这人曾捐过七品官身,不过却是个生意人,极擅钻营,人脉颇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均与其有瓜葛。他行踪不定,无固定产业,更多时候,是帮人做生意,特别是主家不方便出面的生意,以从中获利。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知道史恪怎么惹上这等人物?”

但仔细想想,以史恪的性情,似乎惹上什么人都不奇怪。自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人,还以为,所有人都该捧着他,并不会分辨,这里面有几分真情假意。

“案情调查到这一步,那些参与赌博的人自知瞒不住,部交代。

这些人,有人想从史恪身上捞一笔;有人与他有怨,想趁机报复;有人就是纯粹想坑他一头。酒肉之交,能有几分情意?但有一丝情分的,中途都走了,留到最后的,都是可以毫不犹豫插刀子的。

那一天,他输了有十几万两银子、他手下所有财产、他的小厮、他身上的一切衣饰。

最荒唐的,他把自己的父亲、母亲、兄长都输给了别人。”

钟韶愕然张大眼睛。

徐濂没有说的是,还有她,那人的妻子,也被他输给别人。

赌局到最后已近戏弄。

史恪输光了手中以及能弄到的所有财物,然后是他的玉冠、锦衣、裤子、鞋子甚至亵裤。

许六指借给他一套普通衣物穿上,这些也要算银子。

最后,他的父亲、母亲、兄长、妻子分别折成价码,由他立下字据,抵给别人。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真被他卖出去,更像一个小小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签字据时毫无犹豫。

最后,连这些也输掉。

庄家把他身上的衣物取回,仅给他一张披风遮羞,一双破鞋走路。

他还要赌。

那男人围着他转了半圈,抚着下巴,慢悠悠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做赌注的呢?你连家人都输了。”

他红着眼,状如魔怔:“我家还有婢仆,好多好多婢仆,都可以赌。”

男人“嗤”地一声:“他们不值钱,换不来我的银两。”

“我,还有我!”

男人一笑,眼角微挑,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带着说不出的轻蔑:“没了你的侯爷父亲、侯夫人母亲、世子兄长,你会什么,能做什么,你一文不值!”

他的脸蓦然涨得通红。

那男人突然击掌笑道:“我想到了,史公子确实有一样本事,听闻你日日眠花宿柳,御女无数,自夸两日两夜金枪不倒,宝物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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