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姑……姑父的安。”

匆匆逢面,倒是平白无故涨了一阶辈分。

贺嘉遇本意只是顺着舒棠,替她为难舒澜和徐衍,外加又光明正大的蹭了把她夫君的名号,但实则他并不太在意这两人怎样称呼他。

说句不好听的,被这一对儿狼与狈叫姑父,和他们攀上关系,贺嘉遇反倒觉得恶心人。

倨傲的轻应了一声,他便与舒棠相携着离去,略过面色苍白的徐衍,跟随在内侍侧后方往宫门处走。

于是内侍与二人,二人与徐衍舒澜,三者皆相隔了段礼貌距离,就那样不疾不徐的步入宫城。

——

越过那道门,周遭事物顿时变得截然不同。

长又望不见底的甬道旁是高耸着的宫墙,局促狭窄之下,让人心底倍感压抑。

走出甬道,视线内豁然开朗,甬道也变为宽敞平坦的灰砖路,两侧时有宫门安静的矗立,看样子,这才算是真正的进了宫。

她牵着贺嘉遇的手,不敢太招摇的东看西看,但明眸依旧好奇的往四下里打量。

只见一路走来,各宫苑的景致犹如百花齐放,各具新意。

有的栽树,有的植花,即便现下是枯寂的严冬,仍能让人勾勒遐想出盛夏里的繁华。

再结合赤、碧、蓝几个主色交融,其余用极少的黑与金做点缀,犹想春夏时节宫苑雕栏玉砌,宫内飞花拂柳,宫中人绰约如画……当真好一番奇景!

单是这样想一想,舒棠都觉得好生欢喜,更何况是位列九五的皇帝呢?

坐拥佳丽三千,宛若置身于万花齐放的御花园,任其采撷。

只不过……她想着想着不禁又失落了下来。

倘若所托并非良人,宫外王侯只此一个正妻都被冷落欺凌,那身为皇帝三千佳丽中的一人,又当如何?

要盼着多少个清冷漫长的日夜,才能得一次那人的垂帘?

对她们来说,再尊贵的地位,再优渥的生活,无非是空耗自己一生换来的。

最初明明每朵花都能无忧无虑的绽放,只是因为她们选择把种子洒在这片土壤,最后才被裁剪约束,为姹紫嫣红添一抹颜色,是斑斓中之一,而不是世间独一无二。

舒棠暗自摇摇头,觉得后宫这些女子真是悲凉。

不过人各有志,没准偏有那种挤破头想要进宫的人呢?

哪怕拘束一辈子,也要在宫城中挣个头破血流,甘愿付出一切,也要享荣华富贵,高人一等……

但舒棠却不想,她觉得与其那样,倒不如不做娇花。

她宁愿做一棵生长在野外的树,风吹不落,雨淋不蔫,扎根泥土,迎着风霜雨雪,顶着骄阳,坚强的肆意生长。

可刚想到这,身后立刻有不甘寂寞的声音传来。

舒棠脸色一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舒澜这憨货就像村里人进京一样,瞪着对眼睛左转转头,右转转头,满是稀奇的在嘴里念叨:“不愧是皇宫啊!哪座宫苑都美轮美奂的,让人看花了眼,怪不得那些女子都要死要活的想进宫,现下我终于是理解了!”

看吧,这儿就刚好有一个争着做娇花的。

听见舒棠以极其微弱的鼻音“哼”了一声,贺嘉遇侧过头微微凑近,小声和她闲谈:“夫人不喜欢皇宫吗?”

她怕内侍耳朵长,不敢说什么坏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贺嘉遇了然于心的笑笑,故意说给她听:“皇宫很大很漂亮,每个宫室都瑰丽雅致,只要是来过这里的女子,都会被迷了心智,一心想要留在这里。”

舒棠听得眉头紧锁,对他招了招手。

随即贺嘉遇边走着,边低下头附耳过去。

而舒棠怕被人听见,便和他靠得很近很近,嘴唇直接贴上了他的耳朵,甚至鼻尖摩擦到了他的发鬓。

她说:“你不觉得这一间间的,蛮像监牢吗?”

“哈。”贺嘉遇得到了与当初自己初入宫时同样的评价,明朗的轻笑出来。

感受她软糯的嘴唇和鼻尖,扑鼻香风久久不散,他神色开始迷醉,于是握着她的手告诉她:“笼子是用来关金丝雀的,你是欢快的小鹰,谁都关不住。”

“待谢了恩,咱们便出宫,往后再也不来了,你说好不好?”

舒棠被哄得很乐呵,拍拍他的肩。

“嗯?”他垂下头看她,面色不解。

舒棠一笑:“小鹰站在你的肩头说……她有点饿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过后,皆是笑了起来。

一路穿过半数宫苑,这才来到鸿宁殿。

不同于宣政和崇明,前者是朝堂,后者是专用来召见大臣的。

鸿宁殿则是皇帝安寝之所,寻常闲暇多数会待在这里,看书写字,批阅奏章,偶尔也召嫔妃来研墨陪侍,谈天解闷。

相比路过的其他宫苑,鸿宁殿遥望过去朱漆金顶,高瓦重檐,一看便是有真龙盘居的所在。

内侍进去禀告,随即很快便返回,对着贺嘉遇深深弯下腰伸出手臂:“大人请。”

他微微颔首,牵着舒棠准备往里走。

刚一抬脚,她忽的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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