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的水已经没了热气,陆鸣像是累极了,就这么在里面睡着了。

江其琛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便将手探进水里,刚换上的白衣登时湿了一片。把陆鸣从水里抱出来,江其琛拿过一边的长巾把陆鸣裹了个严严实实,又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饶是这一系列动作,陆鸣都没醒,可见这几日是真的累坏了。

等了片刻,江其琛见桌上的药快没了热气,这才附身轻唤:“鸣儿。”

小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震动几下,陆鸣略带迷蒙的睁开了眼睛,却在看到江其琛的瞬间,顿时睡意无。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子底下裹着一块白色方巾,其余未着寸缕,便是傻子也能想明白他是怎么从木桶里跑到床上来的。

“爷……”陆鸣有些艰难的开口:“你……”

江其琛并没有搭理他,把药端到他面前,柔声道:“趁热,快喝了。”

陆鸣有些懊恼的接过药碗,一口气吞了,他还在反省自己,作为一个影子,怎么能这么无知无觉的睡着了呢?关键是被人抱到床上竟然都没有醒……

江其琛终于在陆鸣那一贯淡漠的脸上,找到一丝羞赧和懊恼,莫名觉得心情很好,他从陆鸣手里拿过空碗,慈父一般的拍了拍陆鸣的后脑:“早点睡。”

江其琛走后,陆鸣失神的跌在床上,他盯着头顶的床帘,上面绣着一朵朵娇艳的牡丹。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怀念以前那个待他极其严苛的江其琛。最起码,能少生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清晨,天刚蒙蒙亮,半灰不白的样子,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陆鸣倏地从床上惊起。他情不自禁的喘着粗气,伸手附在胸口,那里正狂乱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具身体。他未束起的头发稍显凌乱的散在身上,脸上沾了几缕,竟已经被汗水打湿。

陆鸣难受的闭上眼睛,可刚一合眼,梦中那滔天的火光、满地的鲜红再次向他袭来。他坐在床上缓了片刻,感觉手下的心跳渐渐回到它应有的频率上。

自从大梦之境过后,陆鸣只要一闭眼,便会做这个噩梦。传说大梦之境会让人看到内心最恐惧之事,所以这个不断重复的梦境是不是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如果是,梦里死去的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是谁?

陆鸣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运了运功,感觉周身气血顺畅,便知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只是肩上还有些酸痛。

他起身,在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简单的洗漱一番,提着吟霜便出了门去。

陆鸣每天清晨都要提剑操练一番,这是他自幼养成的习惯。

吟霜在手中化剑,两下轻扫,泛着寒气的剑花便舞动起来。陆鸣师承怪侠刀凤吟,所练功法也随了他师父的一个“怪”字。没有固定的招数,见招拆招,千变万化。

他剑锋凌厉,而腰身柔软,动作间行云流水。手中剑意凝结,飘飘洒洒,是剑非剑。这世间最高深的剑法莫过于无招胜有招,叫人摸不清套路,陆鸣的剑法恰是如此。

陆鸣在院中正舞的尽兴,身侧木门开合,一袭白衣的江其琛出现在门口。

收回剑锋,陆鸣道:“爷,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一早便醒了。”江其琛迈着步子向他走来,忽而抽出腰间折扇,扇子在他手上登时泛起银光:“过两招。”

话音刚落便挥向陆鸣,陆鸣举起吟霜迎上那道银光。江其琛手中就是一把普通的纸扇,可在他手中却成了能取人性命的武器。

折扇轻挥,散开的扇面堪堪挡住陆鸣刺过来的吟霜。吟霜剑削铁如泥,竟然没在扇子上划出一个裂口。

江其琛手中无剑,更胜有剑。他身姿妙然,散出的功法强劲有力,顶着吟霜凌厉的剑意,丝毫不落下风,挥扇间却一招快过一招,游刃有余。

江其琛嘴角微扬,一个灵巧的侧身贴近陆鸣。陆鸣心神一震,被江其琛这突然的近身一吓,拴在腰侧的清月弯刀便被江其琛拽了过去。

拔刀出鞘,银光乍现。到底是江湖榜上排名第二的兵器,配上江其琛中正的功法,立刻霸道起来。

短兵相接,陆鸣竟被那刀刃间凌人的气势压的后退两步。随后肩侧一震,陆鸣的手上忽然失了力道。

江其琛举着刀的手骤然停住,他收刀回鞘,柔声道:“忘了你身上有伤,失了分寸。没事吧?”

陆鸣摇了摇头:“是我学艺不精。”

江其琛不动声色的把清月弯刀递给陆鸣,拍了拍衣衫:“你本就习的刀法,下次你拿清月弯刀我们练几招。”

“我说两位祖宗,你们能看下时辰吗?大清早的在院子里打架,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其琛和陆鸣齐齐向旁边望去,只见景行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趴在门框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闻言,江其琛冲景行招招手,沉声道:“你过来,我们练两招。”

景行:“……”

巳时,东陈祖坛。

东陈祖坛坐落在城郊,只有每年祖祭之时才会有百姓前来朝拜,平日里无甚人烟。

祖坛只巨大的一块青白石遮顶,底下四方雕龙石柱支撑。坛上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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