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命岌岌可危,本能便会代替意识主宰身体。

田瑭的手再次挥舞起来,却不再是漫无目的。他要往后去抓雷高,雷高眯起眼睛任他施为,咬牙再加了一份力气。

挥舞的手抓住了一个缠绕着布带的刀柄。毫不犹豫的拔出来,毫不犹豫的斜刺回去。

雷高的手臂突然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低头看见腹部插着自己的军刀。

田瑭发现,这样做竟然可以获得喘息!于是再拔出来,再刺回去!

腰带松落,雷高的脸扭曲成了一团乱麻,他的大手合握住刀身,非常用力,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但,刀还是抽离了他的身体,割裂了他的大手。转过一个弧度后,在他的咽喉上留下了一个口子。

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连声音都未发出,便仰天倒在雪地里。

孙勇的反应倒是很快,雷高倒下去的瞬间,他已经迈开了腿。但他的腿虽快,刀却比他的腿更快!

田塘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孙勇却跪了下去,干脆利落。因为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刀柄,握在田瑭手中。

田瑭大口的喘着气,看看跪倒的孙勇,再看看还在抽搐的雷高,强自定住心神。

“这是哪里?”田瑭咳嗽两声,问出了刚刚想问的问题,另一只手解开脖子上的腰带。

“东卫营校场。”孙勇头都不敢抬,话却简明扼要。

“地址!”田瑭自然不知道东卫营是什么,于是刀上加了一些力。

“地址?哦!襄平城东门!”孙勇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歪了歪,以减轻脖子上冰凉的压迫感。

“襄平?公孙度!”田瑭喃喃自语,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你是?你,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孙勇难得的说话结巴,“哦,你是田韶的党羽。”

信息拼凑完整。汉献帝初平元年,公孙度在辽东大肆屠戮本地世家大族,为自立辽东做最后准备。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便是这场杀戮中被碾碎的齑粉。

这可不是一个好时代,这也不是一个好身份。

田瑭皱着眉头,手上再加了一些力气。他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但毕竟经历过各种历史剧的洗礼,绝不会妇人之仁:“带我离开这里。”

要求简洁明了,田瑭认为这并不难办,但孙勇听了却如遭雷劈。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呢,我若帮你逃离,一旦被发现,必遭军法惩处,还会累及家人。我上有花甲老母,下有幼稚孩童,还望你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孙勇又伶俐起来。

田瑭觉得这句话非常经典,原来求饶的说辞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

“就算你不帮我,我自己也未必不能逃走,到时候你一样会受牵连。”田瑭循循善诱。

“这样,你照着我的后脑勺来一下,对咱俩都合适。”孙勇厚颜无耻。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你通风报信。”田瑭再加压力。

“杀我对你没好处!你想啊,杀一个可以算误伤,事情不算太严重,时间一长可能就过去了。杀两个性质就不同了,属于谋杀,上面定会大举追捕你。”孙勇逻辑清晰,“通风报信对我也没好处!将军定会认为我办事不力,而你,说不定还会找我寻仇,我两不讨好。”

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勇非常机灵,当个小兵是埋没了。田瑭用刀拍拍他的脖子:“打哪比较合适?”

孙勇如蒙大赦,头也不抬,比划着自己的后脑勺:“这里,这里!”然后又指了一个方向:“你往那里跑。”

田瑭举手成刀,铆足了劲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孙勇当即瘫倒。

看辕门内依然寂静无声,田瑭捡起腰带胡乱系上,将刀插进腰带后,便下意识朝孙勇指的方向而去。

跑出百十步远,突然听到身后孙勇大喊:“人犯跑啦!人犯跑啦!”声音凄厉尖锐。

田瑭意识到自己上了孙勇的当,这校场周围根本没有守卫,自己要跑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孙勇敏锐地察觉并利用了这个错误,赢得了生机。

他先以一套看似求饶,实则是暗示的说辞让自己确信守卫的存在,让自己想利用他而不会立刻杀人灭口。然后在争取到的时间里巧舌如簧,让自己认为杀他并不划算。

这不是机灵,而是绝对的冷静和对形势精准的把握。

他不仅从自己刀下逃脱了性命,还给了上头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一个戴罪立功的表现,一箭双雕。

想到此处,田瑭不由暗暗心惊,脚下不自觉跑的更快,又把腰间插着的刀拔出来扔掉。

既然会被人追捕,刀就不是护身的工具,而成了显眼的标志。

忽而又惊觉自己逃跑的方向是孙勇所指,根本无法判断是不是陷阱。但自己对周遭环境一无所知,只能提高警惕,随机应变了。

好在田瑭穿了一身白衣,要融入这大雪覆盖的世界,倒不是很难。

军校场内,一队军士从营房内出来,领头是一名校尉,穿着叮当作响的甲胄。他一眼便看到了正从辕门外往里爬的孙勇。

校尉箭一般冲到孙勇面前,双手拎起他,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校尉,跑了一个田韶余党,他打伤了我,还杀了雷高兄弟!”孙勇一脸的悲苦之色,“他朝城门方向逃了,定会被城门尉截住的。”

校尉眼睛瞪圆,看向孙勇指的方向,那里躺着雷高。血液已在他的身下凝固,如赭红的宝石。

校尉问过人犯逃跑方向后再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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