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说,仇大娘告诉她,鬼道人那晚收走了死婴的魂魄,利用鬼道术将她抚养长大,前晚月圆之夜,准备和那童养鬼媳圆房的时候,才发觉根本货不对板。

鬼道人暴怒,掐指一算,得知真相,决定在下个月十五,将已经长大成人的何玲硬抢去为妻。

何玲那时还没什么见识,一听说这事儿就吓傻了,在梦中央求仇大娘给她出个主意。

仇大娘的主意很简单——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不到死时不还乡。

何玲醒来后,把这件事和爹娘一说,本来想一家人想想办法,看怎么把这一劫给度过去。

没想到,遭来的却是爹娘一通打骂。

那时,她已经多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五口指着二亩薄田为生,日子过的艰难无比。

本来何玲爹还指着闺女出嫁能换来百十斤小米,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

一怒之下,他把何玲一顿暴打,然后赶出了家门,放狠话说:“你这个扫帚星,要死就死在外面,别给家里惹祸上身!滚!”

何玲坐在家门口哭了溜溜的一夜,知道爹是铁了心再不肯让自己回家了。她想起梦里仇大娘说的话,再也不敢多待,天刚蒙蒙亮,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踏上了出山的路。

她起先是跟人要饭,可她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又出落的那么水灵,没少遭乡痞野夫的觊觎欺负。

再后来,这个倔强的姑娘硬是横下一条心,宁可抢狗食也不再向人开口。

一路上捡拾破烂换钱充饥,实在不行了,偶尔也偷人家的东西换钱。

总之,一路艰辛,终于来到大城市。

再经过多年坎坷辗转,才做了房产中介,成为了我的同事。这些年,她都没敢回田禾屯子,却往家里寄了许多封信,但是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过……

我听的鼻子发酸,顶门心子冒火:“有没有鬼道人这档子事儿咱两说,就凭你爹那么对你,你这趟就不该回来!走,天一亮哥就带你走,哥用信用卡给你刷块儿坟,把你葬城里,逢初一十五,哥给你上坟!”

何玲哭着说:“风哥,我已经死了,我死了还不能见爹娘一面儿吗?”

“行,见,我让你见。我他妈腰里的皮带是现成的,当年你爹怎么把你打出去的,我怎么给他抽回来!”

“怪不得都喊你疯子哥呢,你咋一上火就什么都不顾了呢?”何玲抽噎道:“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干啥的,为啥只有你能看见我,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天工,我也不知道天工是干啥的,可……可那天晚上那个差爷把孙老爷子领走的时候,他明明已经看见我了,却没把我带走。他跟我说,盗魂一脉的事儿,他不管。”

我想起那天晚上在窗户外头冲我抱拳拱手的无头行脚,觉得脑子有点乱糟糟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玲儿,你就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办?”

何玲刚想说话,却听见‘嗷嗷’两声驴叫传来,她急着站起身,说:“他日回来,熄香莫拜。仇大娘是好人,风哥你也是好人,你得帮我,一定得帮我。”

话音未落,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兄弟,醒醒,天亮了,咱今天得早点儿赶路,要睡到车上睡。”孔来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缓缓睁开发涩的眼睛。

一张麻子脸凑到跟前,小眼睛瞪得溜圆,“哟哟哟,况爷,你这咋还掉眼泪了呢?梦见啥伤心事儿了?”

我伸手摁住他肩膀头子,一把把他推了个屁股蹲儿,“我梦见人家的钉夫高大威武一身的疙瘩肉跟他妈史泰龙似的,我再想想你,跟他妈屎太浓似的,我心里难受!”

‘屎太浓’咧咧嘴,坐在地上往后缩了缩,靠着柱子点了根烟儿,俩手抄在袖子里直翻白眼儿。

孔当家的又拜了一回常仙,然后仨人一驴填饱了肚子。

把车套在驴身上,鞭子在雪后清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呼哨,驴车便在晨霭中缓缓上路。

我们翻越了飞龙岭,日暮前来到了何玲的家乡田禾屯子。

临近屯子里的时候,孔来问我:“咱是直接去你妹子家,还是找户人家凑合一宿缓缓?夜里头报丧……我怕吓着她家里的老人儿。”

我半天没吭声,心说吓死活该,天底下哪儿有这混账的父母。

顾麻子看我紧紧抱着背包不撒手,眼珠子一转,说:“孔当家的话有道理,那咱就明天一早再送妹子回家呗。”

孔来说:“田禾屯子最偏僻,我平时开车来都是卸下货就走。这儿天一傍黑就家家都上炕了,我们今晚住哪儿啊?”

“嘿嘿,你找我啊,我顾某人哪哪儿都吃得开,孔当家,扬鞭策马,不,不对,你就抽着那驴往东走,挨边儿那屯子沿儿上有两间破屋,没人住,咱就在那儿凑合一晚上得了。”

孔来见我没反对,笑道:“行,那就听你的,嘶……麻子,你上趟来倒斗是不是就住那儿啊?”

顾麻子咧嘴一笑,“对!要不怎么说您是当家的呢。”

“滚犊子!”孔来笑了,他这当家的称呼,也只有他媳妇儿喊,结果是嘴上喊他当家的,手底下大巴掌呼的啪啪的。

穷山沟沟,又是大冬天,路上我们根本没见着什么人。

我之所以同意麻子的提议,是因为真舍不得跟何玲分别,想跟她再絮叨一晚,看看在临走之前到底还能不能帮她一把,却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念之差,却另生枝节……

“顾麻子,俺就奇了怪了,你们这些倒斗的咋跟老鼠似的,哪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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