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笼,温缈闭了闭眼,她想绕开谢俞棋,毕竟和前世杀死自己的人待在一起,她心里不仅膈应,还很慌!

不过碍着如今谢容安的身份,温缈还是走进了凉亭,冬日难得出了暖阳,积雪一点点消融,偶有几捧雪从园林常青树的枝头坠落,簌簌而响。

温缈对趴在石雕圆桌上无精打采的谢俞棋福了福身:“四哥哥今日怎么没去书院啊?”

眼下快到年关,正是课业紧张的时候,而谢俞棋就读的鸿文馆又是燕京最以严苛闻名的书院,他怎么敢无端旷课?

说起鸿文馆,温缈却有一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情愫,在那里,她与谢俞棋其实也曾同窗过半载。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之事了,如今再忆起倒显得她矫情了。

谢俞棋听见温缈声音,抬起原先埋着的头,却见白净儒秀的脸上映着两行清浅的泪痕,像是哭过,温缈见了不免讶异。

这谢俞棋怎么和她印象中的谢俞棋不一样啊!

温缈印象中的谢俞棋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不讳、为兄弟两肋插刀,绝不是眼前小哭包一样的少年郎。

“原是要去的,只是路过酒肆时听见一桩新闻,便没了读书的兴致,遣人向先生告了假回来了!”

见温缈来了,谢俞棋赶紧用袖子擦掉了面颊上的眼泪,试图在妹妹面前挽救一下形象。

殊不知在温缈心中,谢俞棋的形象早就一落千丈,摔的连渣都找不到了。

“新闻?什么新闻竟让四哥哥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连学也顾不得上了?”温缈坐在了谢俞棋对面,伸手递了帕子过去。

温缈这话一出口,站在她身后的菡萏忍不住噗嗤一笑,臊的谢俞棋白皙的脸涨成猪肝色。

“咳咳!”温缈掩面低咳了两声,示意菡萏给谢俞棋留点面子,这丫头实诚,笑的未免过于猖狂了些!

“今早出门,便听见酒肆里有人在高声议论着什么,凑近听仔细了——”谢俞棋又是一脸哀戚,“他们却是在说我喜欢的姑娘去世了,她就在今日出殡,我却连送她最后一程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郎语意真切,不似玩笑,长长的羽睫上挂着将将要垂落的泪珠,蝶翅般的睫毛一颤,泪珠滑落,滴在温缈给谢俞棋的帕子上,晕开花瓣样的泪痕。

而温缈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前世可从未听说过谢俞棋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倒是因为他与陆帷走得颇近,常被人们揣测他们二人是不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不过这也不怪人们瞎想,他们二人当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从不近女色,两个大男人还总是凑在一起,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记得当时她春闺寂寥,还曾写过他们两个人的话本子,可无奈未等她写完,陆帷就被她一杯毒酒赐死了!

想到这些,温缈心中是无限感怀,本以为陆帷和谢俞棋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倒是陆帷一人痴心错付了!

那样一个风姿昳丽,绝代光华的少年郎却要忍受着求不得,爱而不能的苦,想想都替他难过。

“喜欢的姑娘?怎么从未听四哥哥说起过?”本来是不想往谢俞棋心口扎刀子的,可温缈实在是好奇的紧,究竟是谁家的姑娘竟将风神俊茂的锦衣侯陆帷给比了下去!

谢俞棋眸子暗沉下来,仿佛清澈的碧池被墨水染黑,他哽咽中又带有些许少年人的羞涩,“就,就是前些日子你参加宴会,不小心掉进浮月湖,那位将你捞上来的红衣姑娘啊!那日,她一袭红衣猎猎,将落水的你抱回了家,愚兄只惊鸿一瞥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情难自已——”

其实,或许他沦陷的要更早,月夜竹影清风下,他就已经失了三魂六魄……

谢俞棋的话温缈并没有听完整,她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心跳动的更是剧烈。

她竟然就是横在陆帷和谢俞棋之间的那个女子?

难怪陆帷要送美人皮灯那种血刺呼啦的东西来吓唬她!

谢俞棋竟然喜欢她?

那他前世杀死自己,究竟是为了谢家,还是因为爱而不得,亦或是为了给陆帷报仇?

不对!

重点是这一世的温缈死了!

怎么会?

“四哥哥是说,你喜欢的是温缈,而她,死了?”红衣姑娘,救下了落水的谢容安,这说的不就是温缈嘛!

可是她怎么会死呢?

前世的温缈这个时候明明活的好好的,再有半年,就是她和顾匪石定亲的时候了!

“正是温三姑娘,她那样神仙般惊艳的人物,怎么就——”

谢俞棋又兀自伤心了一阵儿,才发觉出温缈的不对劲来,他推了推温缈放在石桌上的手臂。

“六妹,六妹妹,你怎么了?怎么瞧着比我还难过啊!”

菡萏听着也是微微垂下头去看温缈,却见温缈神情恍惚,面色苍白的连脂粉都遮不住了,贝齿半咬着下唇,似是在极力压抑情绪。

待回神过来,见谢俞棋和菡萏都格外担心的看着她,温缈心中一酸,强压下心头上涌的悲痛。

“我没事,只是听六哥哥说起温三姑娘红颜早逝,心中惋惜罢了!”温缈粉嫩的下唇染上一圈牙印,垂下的眼睫在娇嫩的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这一幕看的谢俞棋心头一颤,都忘了继续擦拭眼角的泪了,六妹妹如今虽年幼,可已经隐隐可以看出日后不可辜负的美貌了!

方才六妹妹垂眸哀伤的样子,倒更像是风雨过后俏立枝头的娇花,惹人怜惜!

这样娇娇弱弱的六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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