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6月24号是韩若水的忌日,也是魏九歌忏悔的日子。

这天,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一阵粗暴的推搡,从床上推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贺澜穿着一件高档的黑色蚕丝睡衣,满脸阴翳地走到魏九歌的面前,然后弯下腰突然一把扯住了魏九歌的头发,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冷道:“一条狗还有脸躺在我怀里睡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男人说罢,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浓浓的血丝,他扫了一眼魏九歌胸前或深或浅的痕迹,却丝毫没有因为昨夜的温情而有一丝心软。

魏九歌直视着他的那双被愤怒和怨恨充斥的眼睛,心脏闷闷地有些疼。良久,他的嘴角才勾出一丝淡淡的弧度:“我没忘。”

昨天夜里,他趁着贺澜睡着,悄悄起床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出行的衣物。魏九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哪怕再落魄的情况下,他的神情依旧透着一股清冷高贵,可贺澜却厌恶极了他这副虚伪的模样。

两人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出现在墓地的时候,韩若水的墓碑前面已经站满了韩家的人,韩家人一见到贺澜从那辆黑色的幻影中走下来,立刻彬彬有礼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待他们看到贺澜身旁紧跟着的魏九歌时,看向他的眼神恨不能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这些刀子眼,魏九歌早就习惯了。他浑不在意地跟在贺澜身旁,那副样子跟他平时走红毯几乎无异。

贺澜朝韩家人微微颔首,然后捧着七枝纯洁无瑕的白百合缓缓走过去,他神色悲戚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笑得阳光的大男孩,左边胸口的位置再次传来一阵抽痛。

韩若水走了十年,他这个位置空了十年,也疼了十年。

白百合是韩若水生前最喜欢的花,他记得韩若水曾经说过想要一个花园,到时候花园里一定要种满百合花,他喜欢闻它的花香,更喜欢它高贵的气质。

只是,当贺澜终于给他建好开满百合花的花园之后,韩若水却无缘再见了。贺澜后悔没有在他出意外之前就建好,他错过了自己的初恋,连同内心深埋已久的表白都永远地被他尘封起来。

“若水,我来看你了。”贺澜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眶通红地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笑脸,然后他弯下身子,轻轻地将白百合放在了他的碑前面,喃喃道,“你最喜欢的百合花花园,我已经替你照料好久了……”

魏九歌站在他旁边,默默看着贺澜对韩若水的一往情深,心中酸楚苦涩。果然,爱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就会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三个人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却唯独贺澜知道韩若水喜欢百合花,他并不知晓。当然,贺澜同样不知道他也喜欢百合花。

就在这时,韩家人群中一阵骚动,魏九歌回头一看,只见韩若水的母亲赵舒雅突然冷着脸大步上前,二话不说,朝着魏九歌那张俊美的脸便狠狠地扇了上去,五个鲜红的指印瞬间印在了他的脸上。宁静的墓园中,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魏九歌被猝不及防地扇了一巴掌,身体下意识地往一侧踉跄几步。

“魏九歌!!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偿命!!”赵舒雅面目狰狞地怒视着他,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后立刻冲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由分说地朝着他的后方的膝盖关节踹了一脚,随即整个人便跪在了韩若水的墓碑前面。

“哼!你这个卖屁股的戏子!要不是你,我哥哥也不会死!”韩小念张牙舞爪地走过去,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头顶吐了一口唾液。

魏九歌本来昨晚就被贺澜折腾得浑身酸痛,这会儿身体突然受到冲击,眼前不禁有些恍惚。他刚想动动身子。谁知,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硬生生地从后面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磕头!你给我哥哥磕头赔罪!!”韩小念上前一边亲昵地揽着贺澜的胳膊,一边朝着那几个壮汉挥手指挥道,“他就是条狗!让他磕头!!最好磕得头破血流,死在我哥哥面前!”

魏九歌抬眸看了一眼贺澜,果然这个男人依旧冷若冰霜,他期待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丝从前对他的温柔,转眼间期待了十年。

可是贺澜冷硬和不屑的神情,再次重重地打了他的脸。

壮汉们见魏九歌依旧倔强地挺着上半身,下巴扬得高高的,顿时有些气急。这时,一个光头大汉突然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让我来!”说罢,他朝着魏九歌的后腰踹了一脚,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高昂的头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对对!”韩小念在一旁满意地大喊,“继续!让他磕一千八百个!!”

“砰-砰-砰”韩若水的墓碑前,传来一声又一声额头撞击石碑的声音,渐渐地声音好像带上了几丝粘腻,随后一阵血腥味在四周蔓延开来。

魏九歌迷迷糊糊之中,余光扫了一眼贺澜,这次两人的目光竟然对上了。只是贺澜看向他的表情,仿佛在看垃圾一般,压根没有他心中期许的哪怕一丁点温柔。

贺澜看着脚边被众人按着磕头的魏九歌,眉心不觉间蹙了起来,为什么都被这样对待了,他的脸上依旧这般清冷,他的嘴角为什么依旧隐隐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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