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姐姐,你在看什么书?”程虹雨突然抬头问冷伊。

“一本诗集。”冷伊有点心虚,扬了扬,“你要看吗?”说着已经将书递了过去。

她探过身子,“呀,是英文的?那我可看不了。”又缩回去靠在扶手上,冷伊只得又拿回来。

“昊霖说,”冷伊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从来是称呼他为程先生、程将军或者程老师的,这是头一次被她听着,她似乎愣了下,却没抬头,“你现在英语学得不错。”

“哪儿啊,我大哥也太会帮我说好话了。”她懒洋洋地笑笑,“也就能问个好。他盼着我能挑大梁呢,大概还指着我给他当翻译呢吧。”

冷伊的心里被一戳,翻译,当什么翻译?自然是为了和英国人会面用。“经常用得到,你自然就说得好了。”

程虹雨“嗤嗤”笑了,“那我哥也经常用得到,怎么这么差?”

这是说他时常和英国人在一起了。冷伊低下头,翻了几页书,什么也没说。整个下午都是这样想起来说几句,不说也不显得尴尬。

“你想不想冷师兄?”

冷伊叹了口气,把书放在膝盖上,“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虽是表兄妹,却胜似轻兄妹。”抬眼看程虹雨,“每天回家能看到他才是最安心的。”

她眼中闪着泪花,“小时候开始,我哥他们就说我是要嫁人的,嫁个好人家、富贵人家就是我的胜利,我就是个姨太太生下来的,这富贵人家的日子我还不明白吗?”她连叹着“富贵人家的日子”,重复了三遍,却没有下文,只呼吸颤抖着,还想说什么,突然抓住扶手,背过脸去,没有抽泣声。

冷伊只看到她的肩膀在抖动,探手出去。

“我和大哥二哥相依为命,二哥自然是亲,大哥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他最有担当,照顾我俩,时而像个慈父,所以我像亲妹妹一样爱他,时而又严苛,我只当是个严父,依旧尊重他,但是回过头来看,他对我们的心——”她顿了顿,“他是个好人,但人有了追求,就不那么纯粹了。”

这话让冷伊想起夫人和茹梦也有过相似的意思,说他总是算计,时时算计。

“我一直当亲哥哥一样爱他,但是我现在也恨他。”程虹雨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之后是显得难堪的尴尬。

一个下午的休闲时间,闲适却难熬。说话的时候,压抑难耐;不说话的时候,只听得到正厅里钟摆的滴答声,每个整点发出振聋发聩的钟声,更是压抑难耐。冷伊有种错觉,这不是过年,而是清明。

除却他的算计,他和莎莉小姐的牵连似乎无处不在,冷伊时不时被这些牵连提醒着,像被河水没过头顶一般,窒息的感觉。

林荫道外面的大铁门“索索”地打开。

程虹雨笑得很凄凉,“冷姐姐,整个下午你觉得有意思吗?”

冷伊有些迟疑,作为这里的客,能说没意思吗?显得主人不殷勤。

“这就是我的人生,每个上午下午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宁愿和冷师兄东躲西藏。”

冷伊只能苦笑,这东躲西藏的“有意思”的人生,她倒希望他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三小姐,您的电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佣。

大概只能是李睿盛来的电话了,冷伊在心里想,程虹雨这次回来的样子让人脑中蹦出铩羽而归这样的词,似乎没有大张旗鼓地告知大伙儿。

她既没有这样隆重地回来,程昊霖似乎也就由着她去了,毕竟已经订了婚,不管从前多么八面玲珑,终归都要成为一个规规矩矩的妇人,不然没了纯真少女的光环,反而会落个不好的名声,也就不把她往社交圈子里推了。

她死水一样的眼里泛出点光亮,走出去接电话,如果真是李睿晟打来的,冷伊又觉得那希望的光芒反而很悲切。

林荫道下车轮的声响越来越近。

坐了一个下午,也累了,冷伊往楼上走去,一边活动身上的筋骨,一边回房稍稍休整下,就要吃年夜饭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家人”,陌生的团圆饭。

三个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衣柜顶上,最上面的小藤箱里是她最琐碎的物件——娘的一些首饰,最爱的衣裳,还有从前极少的几张相片。她搬过床尾长椅,爬上去踮着脚,将那小藤箱拎下来,这团圆的日子,总该把这些最亲的人找出来。

藤箱放在梳妆台下,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翻开那本相册,为数不多的娘的相片,繁复的花边,那黑白的影像镶在黑色牛皮卡纸上,相片上的娘是定格的,恬静的,温柔的,美丽的。

突然不敢再看,合上影集,放在一边,却碰掉了一旁的大字典。

又是几张相片散落在地。她蹲在地上,吃力地捡拾。

门被推开,飘到门底下的那张照片,被正走进来的程昊霖弯腰捡起。他端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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