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规格的马车在篱笆院墙外刚刚停稳,四邻八舍立刻围拢了过来,熙熙攘攘地,远处看去像极了排列整齐的蚂蚁。

他们早就接到了府衙上的命令,一直在路边恭迎新任太守的到来。

“拜见太守老爷。”时一跟随众人跪倒在地。

“起身。”随从掀开马车帘子,穿着太守官服的陈裕十,施施然从其中而出。

他一眼就望到了人群中跪着的老妻。

是熟悉的声音。

众人想抬头偷偷瞧上一眼,碍于官威却不敢动弹。

时一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夫君。”

她叫出了声。

其他人起身的瞬间,大起胆子偷看太守老爷的正脸,发现就是陈裕十本人的时候,面色各异。

陈裕十,那个总在砍柴时候,在山里唱歌的陈裕十,真的当了大官。他现在,真的贵不可言了……

“我的妻”,陈裕十笑着把她搀扶了起来,“现在相信我是太守了吗?”

他所做这一切,也不过是让他的老妻安心相信。

“信了。”时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是真实的吗?”

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让男主快一步当上了大官。

“是真实的。”陈裕十握住她的手,向堂屋走去。

他要正式向祖宗祷告,他陈裕十现在当上太守,光耀门楣了。

至于那些曾经嘲讽、戏弄过他的乡里人,现在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其他闲杂人等退散。”太守随从很有眼色地驱赶着四邻。

四邻八舍散开的时候,纷纷议论起来。

“陈裕十现在真的当上大官了,真是难以想象。”

“陈李氏可算是熬出头了。”

“都说男人当官就变坏。也不知道陈裕十会不会抛弃自己的糟糠妻。”

“别瞎讲,陈家嫂子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没少付出。”

“女人啊,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新婚那几年。现在陈家嫂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吸引力。就算陈裕十不休她,也不过是顾念着恩德而已。”

“你们呀,就是担心太多。陈裕十现在已经当上高不可攀的太守了,权利和名利都有,我们这些小民回家才应该仔细想想从前得罪过他的事情,赶快赔礼道歉,让他不再和我们计较。”

“陈裕十不是度量如此小的人吧?”

“人啊,有了权力就不一样。他现在贵为太守,肯定恨我们这些人得很。”

“你啊,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你看看,我当初就说陈裕十会显贵吧。”黄二嫂跟随着人群向前挪动,向自己的丈夫显摆着自己的先知。

她其实也很意外一直被看不起的陈裕十会真的当上大官。

“得了吧你”,黄二哥翻了个白眼,没有客气,“当初不是你骂人骂得最狠”。

要不是他从中和稀泥,说不得早就和陈家交恶了。

“不得随意称呼太守名讳。”随从拦住了黄二嫂夫妇。

“官爷,我们这些小民不是故意的。”黄二哥主动告饶。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多嘴,进监牢吃板子。

“是啊,官爷,就饶了我们这次吧。”黄二嫂子附和着自己的夫君。

两人虽竭力保持镇静,但面对凶神恶煞的太守随从,战战兢兢,如屡薄冰,明显就是畏惧。

“以后注意了。太守名讳不是你等小民可以直呼的。”随从之前对新任太守做过些功夫,见过两人画像,知晓二人是距离新任太守最近的邻居,也不再为难,吓唬吓唬就离开了。

“吁~”黄二嫂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真是吓死了”。

“还不是你,大白天的,非得议论。”黄二嫂子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疼~”黄二哥捂住了已经被掐的地方,连连告饶。

“还不是你没出息。”黄二嫂子狠狠在他脸上一踩,非快地跑回了家。

堂屋里。

时一跟随陈裕十跪在地上。陈裕十正在向先祖祷告,嘴中念念有词:

“列祖列宗在上,第十代孙陈裕十被皇帝任命为府衙太守,光耀门楣了。”

时一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写着实打实的心疼。

他能够有今天,显然在长安的日子没少努力。

“小孙读书三十多年,能有今日荣耀,少不了贤妻相助。没有贤妻陈李氏,就没有小孙的今天。小孙,今天特此在列位祖宗面前发誓,如若今生做任何对不起贤妻的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化为猪狗,不得善终……”

时一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呵斥道:“在说什么呢!列祖列宗当真了怎么办?!”

“我就怕列祖列宗不当真”,陈裕十握住了她的手,凝望着她的面容,深刻地把她的样子刻进自己的心上。

他恍然忆起了他和她的新婚。

那时候,他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可是姑娘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他向周围的樵夫一人借了五吊钱,特意去府衙上给她打了一个银簪子。

新婚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他,从怀里拿出簪子,掀开了她的盖头,歪歪地插在了她的鬓边。

“娘子,你真美。”

“谢谢夫君。”

姑娘眉目如画,唇色如血。

“我的妻,你现在仍然像新婚时候那样美。”他从回忆中醒来,注视着眼前人。

三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早就让他们之间的情分超越了爱情,变成了不可分离的亲情。

“你不要看我。”时一微微低下了头,“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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