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小皇帝已经不再是小皇帝,而是个英武沉着淡然如其父亲的真正君王了。

他最后一次跟陈乐天见面,与陈乐天单独在御书房谈了一天一夜,从日中谈到日中。太监侍卫们一律都不许在周围。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太监侍卫们只能偶尔听到一些声音。或是陛下声音有些大,或是陛下摔了茶盏,侍卫们不放心,但陛下的心腹李公公拦住他们,说陛下有令,发生任何事都不许靠近。并且说,陈大将军与陛下,正如当年的先帝与李大将军。

李公公最后这句话让侍卫们放下心来,想想也是,陈大将军在陛下面前,从来不顾忌什么,陛下也从来不在意陈大将军的无礼。

这便是真正的君臣相和吧,千年典范吧。

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在一里外听到陛下高声说了句,蠢材!如此一来国还是国吗?

我们可以千秋万代?笑话!若是手中没了权力,哪来的千秋万代?

又是一阵骂声。

你放肆!

这陈大将军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发怒,可从来没见过啊。

外面的宫女太监们远远观望,不知道里面对话的君臣二人是怎样的对话。

他们都替陈大将军捏把汗,陈大将军是个好人,为了百姓为了大宋做了很多。陛下可千万不能生气把陈大将军杀了呢。陈大将军就算说了冒犯的话,那肯定也是为了大宋呢。

殿内。

正从褪去年少稚气的陛下目光盯着陈乐天,虽然竭力压抑,但不住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从未有过的愤怒。

让赵家交出权力公之于国百姓,让百姓自己管理自己,赵家世世代代只享受荣华富贵不做任何和政事相关的事?

没了权力的赵家还能被供着?这不是笑话吗?

“陛下说没了权力的赵家就一无所有。那么我想问陛下,这世上到如今为之,可曾有一家一姓绵延到永远的?”

陛下不说话。

陈乐天接着道:“没有,从来没有。那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好,百姓拥护,朝廷不好,百姓反对。这是铁一样的现实,无论谁都不能否认。

如果当政的不是某家某姓呢?如果不是哪一个家族呢?如果做大位的是不管事的。那么责任还能算到这家人头上吗?”

“那算谁头上?”

“算管事的人头上。只要管事的人不是一家一姓,那么管事的人就可以换,谁不好好干就换了谁。谁好好干就多干几年。谁老了就下去,谁病了就下去,谁干了坏事就滚蛋。”

“既然管事的做事的不是赵家人,那百姓凭什么要供养我们?百姓难道不会把我们赶下来?”

“陛下说的很对。

那就要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是从盛世的大宋开始,是从赵家的盛世开始,那在百姓心中,赵家就是这一切美好的开端。就像那些早已离开人世的圣贤们,百姓们不都很崇敬他们吗?

但如果是从穷途末路的赵家大宋才开始。那么对百姓们来说,赵家就是不好的赵家,百姓们就会把赵家给踩到尘土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尊崇赵家的。”

“你其心可诛!”年轻的帝王指着自己的老师自己最信任的臣子,颤抖着手指。

“陛下,臣把该说的都说了,陛下接不接受是陛下的事,即便陛下现在要把臣拉出去砍了臣也没有半句怨言。”

陈乐天看向窗外,沉浸在什么中,片刻后喃喃道:“这天下有那么多人,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有机会把心中所想的这一切告诉天下最强大的大宋的帝王?陛下,臣遇到您,是臣的福气。臣能跟你把这些憋在心中很多年的想法都说出来,臣死而无憾了。”

“你滚!”帝王一把将身边的瓷瓶摔在地上。“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陈乐天回过神来,看着帝王,良久。“陛下,今后的路您要自己走了,臣告退。”

说罢,转身离开。

走出崇政殿,走出三大殿,走出午门,走到皇宫外,阳光似多年前他刚回京时的阳光,璀璨,温暖。

他仰天对日,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哈哈哈哈...”他蓦然的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下来。旁边等他的刘大明不知道他为何发笑,但也不好问,东家今天太奇怪了。

进宫前把一切后事都跟他交待了,搞的他非常紧张。他问东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东家却说没有事,只是伴君如伴虎,我今天要去跟陛下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被砍头了,你得把家管好了。他说东家还是别说了,少爷还小,您不能冒这个险。

别拿孩子来束缚我,他娘修为比我高多了,护他长大足够了。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当年没机会跟和诚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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