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猜错了,此刻的李敢既不去俞元城,也不去不狼山,而是站在一艘战船的甲板上,抬头望向远方,脸上带点怀念也带着哀伤。

张义走了过来,轻声叫道:“主君……”

才说出两个字,被李敢摇头打断,“叫小郎……”

停顿了一下,轻轻叹息,“狄仲他们喜欢听到这个称呼吧?”

张义浑身剧震,抬起头才发现李敢正面向西方……

那是朱提山的方向。

张义眼睛渐渐红了,泪水渗了出来,哽咽着问道:“小郎在想狄仲他们啦?”

李敢微微点头,过往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一箭穿胸伤重身残,出长安走栈道千里求药,朱提山上先后遭遇蔡家和郭解追杀,狄仲等人舍身护主……

十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兵啊,就算穷困落魄之时,他们也是不离不弃。

李敢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张张略带稚嫩的面孔。

只剩眼前这两个人了啊……

那么,好好的活着吧,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

两人感怀了一会之后回到了正题,张义说道:“小郎,前面就是白石滩了。”

李敢笑了笑,问道:“是赵食其把你捡起来的那个白石滩么?”

张义点头。

朱提山一战他被郭解扔下悬崖,掉落在江水上。

牂牁江绵绵千里,东抵南越国,西至滇国,北接犍为郡,而作为源头的夜郎境内更是支流无数。

当年张义从朱提山掉入水中,也不知漂流多久才出现在白石滩,之后赵食其多了一位结义的二弟,大坡山多了一位二寨主。

李敢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为风花雪月而泛舟于江水之上,他在南越国收激战船,并征召大批民用船只,然后把军队分为七部,由南越悄然下水,顺牂牁江而行,目标正是由赵食其经营了很久的大坡山。

“小郎你可能不知道,山上的五香狗肉……嗯,就是你教我腌制的那种啊,特别香,可惜不能多吃啊,需要卖掉换粮食。”

张义怀念起当二寨主的那段难忘时光,李敢被逗乐了,笑着说道:“既然你喜欢,以后让你再回去当寨主如何?嗯,赵食其不会回去了啊,这次你不是二寨主了,要当就当大寨主。”

“不要,”张义用力摇头,“我要跟着小郎!”他往西边方向望了一眼,大声说道:“狄仲说过要看到小郎封候拜相,我要告诉他,这志向太小啦,小郎已经封王,今后还要当皇帝!”

李敢哈哈大笑,“行,要当皇帝,把刘彻的皇位抢过来玩玩。”

用玩笑的语气说话,但其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彻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倾尽国库所有钱财,再次征兵三万,涌向不狼山。

孤注一掷,不死不休!

不狼山下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汉军不断攻破大理人的防线,但大理人立即组织反扑,硬生生把防线再抢回来。

每次的攻与守,防线的得与失,统统需要用性命来填充,阵地上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就算利用战斗的间隙清理了一些,但下一次战斗之后会叠得更高。

整个战场光秃秃的,树木早已被刀剑砍成粉碎,野草被践踏之后枯死、断裂,石头被当成武器扔向对方,泥土与血肉混合在一起,腥红一片,臭味冲天。

唯一开心的只有那些乌鸦,没有树木之后它们落在远处的石头上,“啊啊”的叫着,找准机会立即羽翼一振,如箭般冲过去饱食一顿。

暴胜之也在吃饭。

激烈战斗之后有短暂的停顿,这时最忙的却是火头军,其实他们从凌晨开始就不停地制作各种吃食,无数大锅没有半分空闲,笼屉摞得高高的,里边是一只只拳头大的包子。

尽量保证士兵们吃饱之后再上前线,因为不知道多少人有机会再吃下一顿。

岳池满脸担忧地走过来,说道:“汉军开始挖地道了!”

在连续攻击五天无功而返之后,周建德开始让人挖地道。

因为处于山坡上,稍深一点就是坚硬的石头,所以地道是半开放式,只有齐腰深。

简单的手段有时正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躲进地道里能避免大部分的攻击,就算大理军利用居高临下地形扔石头、推滚木,但汉军猫着腰、头上再顶着一面盾牌之后,受伤致命的机率就会减少一大半。。

怎么办?

暴胜之皱起了眉头。

一旦地道挖到山顶,苦心布置的战壕之类有防御手段将不攻自破,失去这一倚仗之后,就算他的士兵再勇敢,也无法以一敌三,结局可想而知。

“破坏那些地道!”

暴胜之扔下手中的饭碗,然后下令攻击。

投石车“吱吱”响起,数十斤重一个的石头带着慑人心魄的呼啸声狠狠砸向敌人。

惨叫声响起,无数正在挖地道的汉人士兵被砸死砸伤,有些脑袋被砸个粉碎,脑浆和血液飞溅在地上,虽然惨烈无比,却让地面松软了一此,再挖掘时省了不少力气。

周建德的表情平静,只冷冷地叫了一声:“盾!”

不是第一次交战,双方早已熟悉彼此的套路,大理有投石车,汉国则早已制作十几架简易的盾车。

其实就是用粗大的木料搭建成一个带轮子的木头棚子,由士兵们用力地往前推,然后把它覆盖在地道的上方。

盾车简陋但结实,砸过来的石头无法把它摧毁,于是士兵不顾头顶上的“嘭嘭”巨响,拼命挥动手中锹镐,挖掘速度反而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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