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臻早知这事是行不通的,或者说,迟早有一日会出事。此刻他听着丫鬟桃珠吞吞吐吐地跟他说“二少爷”刚回京城又被气走一事,就头大得不行。

“大少爷,要我说,您还是莫担心,那二少爷以前就是个无用纨绔,成天不干正事,老爷早就不待见他了,如今看也是在外过不下去了才回府来找老爷的。您才是我们的大少爷,他是二少爷,自然是要让着您的。”

肖臻正坐在庭院的楹花树荫下乘凉,指尖搭着书的边缘,随意束起的乌发垂落了几绺在瓷器一般白腻的颊侧,眼睫低垂着。几缕风凉凉穿过,掀过他宽大单薄的袖衫,隐隐见他手腕柔白,似不堪一折。

“桃珠。”肖臻只温柔唤了一声,桃珠便抬头红着脸愣愣看着这美青年,“帮我把书放回去,我去找一趟老爷。”

他站起身,此时恰巧起了一阵风,蓝楹花瓣便漫天簌簌洒了下来,落在了肖臻的鬓角边、发梢上。他仰首看着此景,掩在脸边的青丝便尽数向颈侧耳后滑落,端端露出了一双深痕入鬓的水杏眼,与那卧在他眼尾下方的一粒小痣,为那张本就神仙似的面容又平白添了几分昳丽颜色——恰是顾盼遗采光,回首照风流。

肖臻着一身月白色宽裳,姿仪夭韶,穿过游廊正要往肖父书房过去,迎面过来一位明艳端方的绝色夫人。

“母亲。”

肖母微微颔首,一双柔美的眼里带着几分忧思:“臻儿,可是去寻你父亲。”

“正是,母亲可有何吩咐。”

“想必你也是听说了肖见愈回府一事,我知你心里是何想法,只是我刚刚已去见过你父亲,他却是不答应……”

肖臻蹙眉,一双漆墨描画似的眉眼拧起几分不悦:“父亲实在是固执,我再去劝劝他。”

肖母叹了口气:“你向来懂事,好好同你父亲说说吧,我实在是说不动他了。”说完便带着两个婢子走了。

肖臻也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同母亲都不愿,可肖父实在爱极了母亲,连带着自己也被宠爱至极,不知是祸是福。

行至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听闻里面传来应声,便推门而入。

“父亲。”

只刚说一声便被打断。

“臻儿,我知你所为何来,不必多言,为父做过的事是不会再改的了。”肖父同平常温和的样子大为不同,正喝着一盏茶,面上淡淡,不怒自威。

肖臻头大如斗,心中无奈至极,却也硬着头皮道:“阿臻能明白父亲的心意,只是父亲也替母亲的……名声想想,弟弟没回来之前您不听劝阻实在是没办法,如今弟弟都进了肖府却又生生被气走,这叫外人听了如何想法,只会觉得我母亲是个祸乱家族的……”

“住口!”肖父眉头紧皱,声音沉沉道,“你怎可如此说你母亲。”

肖臻只作没听见,继续道:“林家夫人对父亲也是痴心一片,自两家结合这二十来年更是助您稳居朝中。阿臻不孝,但还请父亲听我一句,母亲可作续弦正房,但儿子……还请将儿子贬为肖家庶子,或从宗谱除名,两者都可,否则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肖臻!”肖父怒极,抬手便将手里上好的紫斑釉杯掷于地上摔个粉碎,“你也知道你是我儿子!肖家长辈之事岂容你任意谈论!更何况正房之子为庶子,岂不荒唐!”

肖臻只觉和这老顽固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说。

“那还请父亲体谅一下弟弟的心情……弟弟只是外出几年,回来后得知母亲已逝,想必十分悲痛。父亲续弦也就罢了,却连自身嫡长少爷的位置也不保,这……岂不是更荒唐。”

肖父哼了一声,道:“管那不学无术的蠢材这么多做什么,他从小便仗着母家的宠爱为所欲为,多年前还敢离家出走。我对他早已是失望之极,如今想不过是在外日子艰难过不下去才回来罢了,留他身份已是给脸。且当年若不是林家人从中作梗,我与你母亲岂会错过二十年之久,此事不提也罢。如今却是万万不能叫你母亲与你失了身份。来人,请大少爷出去罢。”

说罢便有家仆进门来,毕恭毕敬道:“大少爷,请吧。”

肖臻听着这一声大少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书房门口,半晌,终是神情郁郁地出门。

时值季夏,闷热难当。游廊边上的花园之中盛花齐放,在炎炎日头下绽放姿态。肖臻不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静静立于荷花池边,不知在想什么事。灼烈的阳光直射在他未被衣裳包裹住的那段修长脖颈上,泛出珍珠一般晃眼的光泽,有汗珠从上滑过,若凝脂垂泪。桃珠找到肖臻时,只觉她的少爷乃天人之姿。

“少……少爷,这么热的天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发呆呀!”桃珠急急奔过去,果不其然见肖臻转过来的脸汗涔涔的,如同出水夹露的白玉芙蓉一般。

桃珠踮起脚用衣袖给肖臻拭了拭汗,又道:“刚刚门房差人来西扶苑说晏公子找您呢,桃珠便出来找您,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您居然在这里晒太阳。”

“晏兄?”肖臻不解道,“你可知他有何事?”

“桃珠不知,晏公子令人捎了一句口信过来,请您今晚酉时于卿悦酒楼一聚。”

肖臻边往西扶苑走,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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