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在浴室里,害怕被人发现了身体的异样,我磨磨蹭蹭地脱衣服,洗澡回来有点受凉。

当天夜里,我和爹挤在配电间狭小的单人床上,嗅着他臭脚丫酸腐味,在他如雷的鼾声中,辗转反侧,久久难眠。我的脑海里没有了二狗蛋他姐,也没有电影中的田春苗,满头满脑子都是那个魅惑灵动的身影,世上难道真有这种狐仙般的女人吗?我耽于幻想,在半梦半醒的狂躁中,用一次石破天惊的喷发,宣告了自己蓬勃的青春来临了。

翌日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爹吆喝醒了,趁着他去前院打水的时候,赶紧爬出被窝,从床头撕下半张贴墙的报纸,将泛黄的恩威尔·霍查头像使劲揉搓了几下,手忙脚乱地塞进了湿滑的下身,垫到了娘给我做得粗布裤头里。

“赶紧刷牙吃饭。”爹拎水回来,不满地叫唤了起来。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在爹的咳嗽声中,往肚子里塞了半块小麦煎饼。在爹催促我赶紧出门时,我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衣袖:“爹,俺想解大手。”

爹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回过头瞥了我一眼:“先憋着。”

因为有早便的习惯,我捂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大着胆子继续坚持着。“俺肚子不好受。”

爹不再理我,抬腿出了房门,“咱们得赶着一上班就去行政科,那个钦大肚子整天四处开会,不在上班时把他堵了,一会又不知道他窜到哪里去了。”

晨雾还未散尽,在空中丝丝缕缕地飘荡,爹一路绷着脸,匆匆地走在前头,我夹着一个没有放出来的闷屁,踽踽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我们穿过生活区,跨过了人民路,再次走进了那个青灰色的厂区门楼。爹没有顺着柏油路往南,而是一进大门就朝右走,拐上了一条两边栽着水杉树的小路。

爹不管不顾地迈着大步,我缩着头佝着背,一颗露珠倏地滑落到了我的头顶上,又一颗没入了我的脖颈里,一股湿冷之气从脊背上生起,冰得我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

来到西南角一幢三层小楼前,爹稍稍停了脚步,回过身对我叮嘱道:“你给俺精神点,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怂样子!”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小楼门里门外人员进出不断。我们走进了办公楼,爹满脸堆笑地跟人打着招呼。我心里发慌,肚子憋得难受,看见爹满脸赔笑的样子,浑身从上到下说不出地不自在。

我们上了二楼,爹抬头望着“行政科”的牌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犹豫着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谁啊?”过了好大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应了一声。

“是我,老吴。”爹赶紧捏着嗓子,讨好地回到道。

门里传出一阵踢沓踢沓的脚步声,一个像孕妇一样的大肚子男人打开了房门,睡眼惺忪地露出半张浮肿的脸来。

“钦科长。”爹一脸献媚地叫道。

“嗯。”大肚子一双小眼珠转了一下,算是做出了回应。

爹将我拉到了脸前,一边朝前推一边催促着,“这是钦科长,你钦叔,快叫钦叔,叫……”

“钦叔。”我心里抖擞着,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

大肚子又“嗯”了一下,笨拙地转过身去,爹给我使了个眼色,赶紧跟着在了他的身后。

大肚子在办公桌后艰难地坐了下来,爹忙把我那张宝贵的招工表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大肚子接过来瞥了一眼,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老吴,你这孩子能有十八吗?”大肚子一双王八似的小眼睛,在我身上咕噜噜地打着转。

“有了,绝对有了,今年一开春就整18岁了。”爹点头哈腰地应承着。

“骗谁呢?你这是弄虚作假。”大肚子身子往下一崴,夸张地撇了撇嘴角,他屁股下的那张藤椅立刻发出了一阵痛苦地*声。

我其实刚过了十六岁,招工表上的年龄是姥爷在公社找人帮着改的,爹听了大肚子的责问,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农村的孩子你知道的,长的单薄,钦科长,这事崔书记都批了……”

“这个年龄不到,不符合接班的规定,是不能办得!”

大肚子一直蹙着眉头,我被他瞅得心里直发毛,人一下子像跌入了冰窖,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就差几个月,几个月,劳动局那边都批过了,这个接班的政策多少年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老人家就高抬贵手吧……”

那个被我夹了半天的闷屁,突然在这一刻把持不住,发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怪音。爹恼怒地狠狠瞪了我一眼,忙不迭地从挎包里掏出了两包带锡纸的精装“大前门”,讯速地塞进了大肚子松松垮垮的衣兜里。看见爹急得眼圈都红了,大肚子油油的嘴唇浮起了一丝笑意。

“算啦,崔书记既然批啦,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了,不过,你这个确实有问题。”

大肚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狗屎黄的印章,玩味着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在我和爹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砰”地一声盖了下去。在印章落下的瞬间,我看到爹像刚撒完一泡憋久了的黄尿,身子不由自主地连打了两个冷战。

“去前纺找童主任吧,这次接班的人都分他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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