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下了班,我跟师傅去浴室洗澡,到了才知道今天锅炉检修,浴室暂停一天。我们有点丧气地出了生产区大门,跨过人民路,进了对面的生活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一直疑惑的问题。

“师傅,你住哪儿呢?”因为我看过了集体宿舍后,知道了那里的混乱状况,想想师傅这么爱看书学习,没有个清净的地方呆着,真是够痛苦的。

“我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地方。”师傅瞥了我一眼,故作神秘地回答道。

“我看过咱们的集体宿舍,恁么多人挤在一起,哪还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地方呢?”我以为师傅在开玩笑,差点将自己那天晚上在生活区四处游荡,寻找殷红的事说了出来。

“我一个人住,真得很安静,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但是现在不行,厂里恁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弄不好自找麻烦。”师傅看我还是不信,就又打起了比方,“你以为你住在招待所,就没有人眼红,你爹花了大功夫,不仅搞定了那个疤眼,关键他还扛着个崔耀发的牌子。但是龙有龙路,虾有虾路,我没你爹的本事,可是有自己的路子。”

“我爹有什么本事,真有本事还需自己退了,让我来接班?”我一脸不屑地说道。

与师傅分手后,回到招待所小院,我赶紧烧了两壶热水,在房间里把身子仔细擦洗了一把,现在,我已经养成了每天洗澡的卫生习惯,在车间里吃苦受累流了一身汗,不洗干净真得无法入睡。

我擦洗完了身子,一身轻松地倒了杯热水,拿着半张煎饼,夹了两块咸菜,漫步来到了前院,一屁股坐在楼前的石阶上。我一边慢慢地啃着煎饼,一边望着正在落山的夕阳想着心事,刚才师傅的话盘绕在脑海里,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对于爹的良苦用心,已经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初春时节温差大,太阳一落下去,空气就迅速凉了下来。我眺望着嫣红还未散尽的天空,刚要起身回后院的配电房,小院的铁门却猛然“咣,咣”响了两下。

“请问……有人么?”一个空灵柔美的女声拂墙而入。

我心里扑通跳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惶惑,这时候会有谁来呢?我犹豫着走到门前,低声问道:“你……是来住宿得吗?”

“不是,俺有点事想打扰一下,能开开门吗?”轻柔的女声再次越过墙而过。

不是探亲住宿,哪是干什么呢?我疑惑地打开了院门,一个笋肩葱腰、婉约秀丽的身影闪了进来。

“今天厂里锅炉检修了,俺想来要点开水”因为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来人的脸庞,只见她扬下手里的脸盆,满口歉仄地说道:“以前,俺也麻烦过吴师傅的。”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平静了下来。爹在生活区管电,平日烧水做饭都用一只电炉子,看样子她跟爹挺熟,知道这个事情。

我重新栓好了院门,带着她转身往后院走,她步履轻盈地跟在我的身后:“小吴师傅,咱们俩见过面。”

“你是哪个车间的?”我随口问道。

“就在咱们前纺车间啊,我在附房楼上做统计。”女人声如幽兰,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做统计……”我正在摸索着屋里的开关线,闻听此言,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灯光亮起,我回过了脸来,温润的光影中,殷红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正笑盈盈望着我,迷人的眼神中似有春水流动。

“我这屋里太乱了……”我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朵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殷红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笑靥,“乱什么,你这里的环境真好,不像我们集体宿舍那边,才是整天乱糟糟的呢。”

“哦……”我一时痴迷,心悬浮了起来。

“对了,我忘了说了,我姓殷,殷勤的殷,红色的红,我叫殷红。”殷红媚目顾盼,快人快语,自我介绍道。

“俺知道……”我目光散乱着,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你知道?你咋知道的。”殷红柔软的红唇透着轻灵,有点诧异地问道。

“俺听说的。”我绝会说出自己处心积虑的寻觅过程,只能心里麻乱地敷衍道,“噢,对了,你……你是要热水吧?俺这去给你打来烧。”

早春轻寒,夜色如练,我慌慌张张地拎着一壶水回来,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个跟头。

“哎呀……注意点。”殷红半坐在我的小床边,紧张地轻呼了一声。

“没事。”我含混地应了声,赶紧把水壶搁在了大电炉上。

“小吴师傅,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呢,你家在运河东边的下吴洼吧?俺家就在河西的大殷庄,一个公社哩。”殷红轻柔的声音,透着可人的气息。

“嗯……”我心慌意乱地应了一声。

“你属个啥?”殷红看出我紧张,悄悄转换了话题,问起了我的年龄。

“属虎的。那个……上次,我……我不是……”我纠结着上次在检验室,被张胖子和小李欺辱的事,想着对她解释一下,可是心中的屈辱和悲愤,让我欲说还羞,一时难言。

“别说了,我知道,厂里的工友都很善良,但是也有不怎么样的,那个一撮毛小李就欺弱怕硬,不是个好人。”殷红温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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