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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下班人群里,内心却感到异常的孤独,几天来一直琢磨的问题又萦绕在了心头,我该怎么给红姐说自己要去南方的事情?一切的问题似乎都没有了方向,小壮的病能有救吗?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我感到自就像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漩涡,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旋转着下沉,我努力地想去抓住什么,可身边好像连一根稻草也没有。

在厂门前,我遇到了骑车来上班的红姐,她充满疲惫的面孔依旧惊人的美丽,苦涩的生活似乎没有摧残她的容貌,到显出一种被命运打磨后独特的魅力来。她要把手中的自行车交给我,让我骑着回家,我接过了车子告诉她,等他上完中班回去时,我骑车过来来接她。因为西张庄地处郊外,一个女人夜行实在不安,我绝对放心不下。其实,大多数的女工下夜班都有人来接,现实环境的变化使得小城失去了安宁,人们的不安和担忧都变得越来越大了。

我骑车回到了西张庄时,已是日落河滩,暮色四合时分了。爬上了高高的土墩子,我一进院子,大娘就从在西偏房探出身子来,告诉我小壮已经吃了东西,被房东大爷带出去玩了。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大爷有了一个整天捧在手心里的干孙子。我谢过大娘,把自行车扎在了院子里,前脚刚进屋门,大娘就在后面喊我,说有人来找我了。都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我疑惑着出了门,只见黑乎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漂乎消瘦的身影。

“吴平。”黑影突然开了口,把我吓得心肝猛地一颤,差点掉到了地上。

“怎么会……会是你……”我止不住惊叫了一声。

当我把小蔡师兄带进自己住的东厢房,我的心还在噗通噗通地乱跳,我随手拉开了屋里的白炽灯,忽如其来的光亮下,又是大半年未见的小蔡师兄,脸色泛黄发暗,原本就消瘦的小身板又瘦了一圈,更像一道诡异的闪电。最不可思议地是,他的一头染过色的黄卷毛没有了,光秃秃的头皮上刚长出了一层黑黑的发茬,只是胸口还挂着那个我见过的“蛤蟆镜”。

“你……你这是怎么啦?”我一脸惊诧地问道。

“吴平,我……我回来了。”小蔡师兄一脸惭愧,垂下了脑袋。

我心里翻腾着,想问他为什么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一梗竟然没有问出口。

小蔡师兄在床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接过我递给他的一杯开水,吹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喝了一小口。我就在他面前望着他,也沉默着没有吱声。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小蔡师兄才扬起了脸来:“吴平,你知道吗,我倒霉了,还差点丢了命。”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原本忐忑的心里又是一阵恐慌:“你不是跟着你表叔,在南方干得挺好吗?”

“表叔死了。”小蔡师兄搁下手中的茶杯,又是一声叹息,眼泪不知不觉的滑过了脸庞。

“表叔死啦……”小蔡师兄的神色让我又吃了一惊,“为什么?生得什么疾病,这么快就没了?”

“他没有生病,是被人害了。”小蔡师兄的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我的心情也忽悠一下沉到了水底,不自然地打了个寒噤。

小蔡师兄又是一阵沉默,脸憋的通红,似乎集聚了半天的气力,莞尔了片刻,才使出了浑身的力道,吁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在以后的时光里,在灰黄的灯光下,我通过小蔡师兄断断续续的讲述,终于了解了事件的一个大概。原来,小蔡师兄的表叔当初带着他去了南方一个海滨城市,给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老板当马仔,主要帮着老板搞一些海上电子产品的走私,因为老板给上下左右都交了钱,所以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板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挣得盆满钵满。小蔡的表叔带着他们这些小马仔们,也算吃香喝辣,个个都有了点小钱。

可是时间一久,每天看着老板挣大钱,小蔡的表叔止不住眼红了,心眼就活络起来,想着是自己给老板鞍前马后打理,老板才有了今天的花天酒地,与其跟着别人,干嘛不自己出来带着人单干。他们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偷偷地离开了老板,开始了自己独闯的岁月。表叔为了不与原来老板争利益,没有去做电子产品的活,而是铤而走险,选择了利润更大的买卖走私汽柴油。他准备干上一年半载,赚了大钱后就上岸,然后吃喝玩乐一辈子。

一天夜里,就在小蔡他们的租的渔船刚刚从公海回到内水,就被埋伏的海上缉私艇追上了,狂风暴雨里走私渔船触礁翻船,小蔡凭着自己在大运河风浪里练就的一身好水性,靠一件救生衣侥幸上了岸。他急匆匆回到自己隐秘的驻地,准备向表叔报告海上的遭遇,可是当他到了住的地方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居住过一样,并且他们所有人积累的钱物,也都不翼而飞了。

小蔡开始以为表叔卷了他们的钱财潜逃了,于是疯狂地四处寻找表叔的下落,一个多月后,几如乞丐的小蔡师兄终于有了表叔的消息。那是一天中午,从早晨就饿着肚子的小蔡师兄,晕倒在了一个电线杆子下,当他在毒日头下被几个流浪儿用尿嗞醒,晃动的光影里,看到了电线杆上一张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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