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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当天晚上就住了下来,当然我没让她住在我的配电间,而是安排她住到了招待所的小楼上。我从库房拿出一套洗好的被褥,铺盖多日没有翻晒了,有一股湿乎乎的霉味。我给小郭的房间按了一只电炉,这里曾是红姐和小壮住过的地方。在听小郭还在絮絮叨叨诉说时,我把潮湿的被褥烘烤了一遍,最后看着她脱去外衣,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眉梢间润出一股浓情。我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回避着那双直勾勾的美眸,赶紧退出了房间,吩咐小郭锁好了房门。

夜,沉寂而宁静,匍匐在融融月色中的万物,早已进入了沉醉的梦乡。躺在配电间的小床上,我一时难以入眠,越琢磨越感到心虚。作为县接待办副主任,小郭完没必要到我这里来,她可以去住县条件最好的一招,我知道那里有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高级房间,那里就属于他们接待办管理。小郭之所以跑到了纱厂来,是把我作为一个可靠的倾诉对象,在这个家族权力世袭、彼此关系交织的小城里,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尽情诉说委屈和痛苦,又不会四处嚼舌头的倾听对象,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至于在听了她的哭诉后,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说如能考上学校就带她离开这儿的表态,其实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

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小小的配电间,惴惴不安地捧着书本,支楞着耳朵,聆听着招待所小楼上的动静。说到底,小郭与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她不仅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还有着轻松滋润的工作;她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对未来有着诸多设计,虽然上次失手了,没能通过婚姻去市里发展,跌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但是依旧没有大伤元气。她虽然在内心痛恨王副书记的荒淫和赵武的无耻,但是又从这种没有尊严的不齿关系中,交换来了应有的好处和利益。她弟弟能从倒闭的食品公司调到县广播站,从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猪匠,变成了一名扛摄像机的记者,其中存在的妥协和交易,明眼人一看就会清楚,要知道在当年这可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工作……

小郭开门下楼时,已经临近中午了。我在自己后面听到了响动,赶紧拎着一壶开水来到楼前。小郭正在水台边洗脸刷牙,毛巾、牙膏、牙刷都是以前纱厂发的福利,我昨晚拿出来给了她。

“起来啦?”我将水壶递了过去,“刚烧的热水,你洗脸吧。”

“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小郭环顾着四周,止不住感叹道,“找上次来你这里,闹哄哄地住满了人,想不到平日倒是挺安静,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就住了你这么一个人。”

小郭一双丹凤眼微微有些红肿,神情中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悲伤:“昨天晚上我突然跑来,打搅你了,真有点对不起。”

我将开水倒进面前的脸盆,故作轻松地回应道:“没什么打搅,更谈不上对不起,你能来我这儿,就是把我当作了朋友。”

小郭感激地瞥了我一眼:“我其实可以去住一招,姓尤的就是个吃软怕硬的小人,他只敢在自己家里横,可没有胆量去外面闹,因为他怕王书记,也怕赵武,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他们。可是……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想到了你,出了门,就拔脚到这儿来了……”

“尤馆长不敢到这儿来吗?”我心里揣度着,有些惶惑地问道。

小郭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不会想到我来这儿的。”

看见小郭心情好了不少,我止不住调侃地一句:“他怕王书记和赵武,可是他不会怕我,要是真找到了这儿来了,怎么办?”

“你连城北二虎都不怕,还会怕他?”小郭赧然一笑,斜睨了我一眼。

一阵清风掠过了老白果树梢,小郭直起腰身,梳理着飘逸的长发,惊喜地叫了一声:“吴平,你快看看,白果树发牙了……”

随着小郭的目光抬眼望去,在老白果树遒劲的枝杈上,果然生出了一簇簇毛茸茸的嫩黄叶芽:“没有过不去的严冬,没有等不到的春天……”

“你真有点象诗人……”小郭忽闪着双眸,“哎……你昨晚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我一时有点窘迫,嘴上敷衍道:“我昨晚光听你哭诉了……”

“哼——不老实。”小郭的粉脸上显出一抹酡红,故作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你们男人啊……都是口是心非,你怎么也免不了俗呢。”

“只要……你能下得了决心,我一个大男人说话,一定算数。”我心里打着鼓,说出来的语气有点飘。

吃完了面条,小郭让我送她回去,我俩出了招待所,穿过那片杂树林,来到了前面的生活区。因为纱厂停产了,生活区里聚集着无聊的人们,小郭挎着我的手臂,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故作一副幽媚的神态,弄得我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春日午后,阳光和煦。路边的梧桐树上,绽露出了片片粉嫩的绿叶。一束束粗粗的光柱,从枝叶间直直地透射下来,把面前的柏油路照得通亮透彻。我俩顺着大路一直往西,来到了十字路口的小马前,小郭忽然指着前面提议道:“我们去看人民剧场看电影吧,这几天在放《芙蓉镇》,听说特别好看,女主角真漂亮,那个男主角听说还是个学生,比她小了好几岁,两人演起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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