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禀告相公,地方上依仗城池之利,多有数百人抵挡上万大军进攻的先例,而皇宫修建得墙高城深,更难攻下,除非……”

何执中急急地道:“除非什么?”

禁军将领垂下头去:“除非使用攻城器械!”

何执中勃然变色:“用攻城器械攻打我大宋皇宫?你莫不是疯了?”

禁军将领也知道这种行径太过疯狂,可他们刚刚数度尝试,却是被一个个武艺强横的汉子轻而易举地击退。

从对方的阵势来看,居然进退有度,显然有着一位十分擅长指挥的将领带队。

如果真的是那“左命”指挥,就十分可怕了,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动手,仅凭调度麾下就能毫不费力地抵挡住禁军的进攻,那么接下来还能耗多久,实在不敢想象……

何执中这次不再说提头来见了,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低吼道:“攻城器械绝不能用,你们速速调集人手,一定要将贼人拿下,快去!”

禁军将领匆匆去了,何执中的眼神里却露出深深的忧虑:“这要是让贼子在皇宫内徘回一日,我大宋朝廷的颜面何存呐?”

正在这时,王黼来到身边,低声进言道:“何相公,下官不才,举荐一人,此乃人开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的嫡系子孙,单名一个灼字,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由他出马,可诛贼寇!”

曾经也有人向赵挺之举荐过呼延灼,赵挺之顾虑对方的武将世家背景,最后选了秦明和董平,何执中听了却赶忙道:“立刻唤这位呼延将军过来,你们还有何人举荐?”

左右亲信想了想道:“下官倒也知道一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姓关名胜,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亦是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

也有人道:“下官识得一人杨志,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武举出身,一身好武艺!”

何执中终于宽慰了:“好!好啊!呼延氏、关姓、杨家将,都是我大宋忠臣,速速唤他们过来,擒杀贼人,重重有赏!”

左右领命去了,王黼想到关在大理寺狱,还未丧命的高求,心头大为担忧,赶忙道:“何相公,这群贼人出现得如此巧合,又有那大逆‘左命’领头,要堤防调虎离山之策,还是得派重兵守住大理寺为好!”

何执中早就考虑到了这点,但他所想的却和王黼不同,反倒希望高求被“左命”救出,之前莫须有的骂名就不用牵扯到自己:“王御史所言不无道理,然贼人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此时必须以陛下的安危为重,若有兵员也要先调来此处,切不可舍本取末,因小失大!”

王黼面色微变:“那是否将高贼就地正法,以绝了贼人的念想呢?”

何执中眼神凌厉起来,低喝道:“王御史慎言,现在将高求害了,以致于贼人大发狂态,惊了官家,你万死莫辞其罪!”

王黼却不退缩,作为亲口提出莫须有的臣子,如果高求活下来,他就完了,换个角度道:“相公之虑极是,但我们也好弄清楚贼人所求,不妨派出官员询问,若是贼人要释放高求,正可获得罪证,再以高求为质,先迫其退出宫城,速速平息风波为上!”

何执中看了看后方越来越汹涌的百姓,考虑到万一那三位勐将来了后也不能尽快拿下,只能低声道:“你去办吧!”

王黼暗道老狐狸,退回御史台一方,很快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御史,以大义无畏的姿态朝着沦陷的宫城走去:“御史陈禾在此,可有贼人敢与我对峙?”

城上安静片刻,没有射箭,放下了一个吊篮,将其拉了上去。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御史又被放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两物,来到何执中面前:“何相公,这是大逆‘左命’提出的条件,此人有言,若不答应盟约的要求,无论将谁请来,也夺不回宫城……”

“盟约?”

何执中诧异不已,接了过来。

展开一看,发现第一份居然是“宋辽宝右之盟”。

对于这份如今沦为笑柄的议和盟约,他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立刻合起,再看向第二份。

这一份显然是模彷宝右之盟的格式,只是契约的一方从辽国变成了以“左命”为首的众多义士,识字的个个署名,不识字的按下手印。

“一群低贱小民,妄谈盟约,简直不知所谓……”

何执中初看时颇有些不屑,但细细一想,又有些心惊肉跳,然后仔细看内容。

相比起宋辽的六大条约,这里只有三条,清晰明了:

第一,释放皇城司提举高求,论功行赏,给予光复燕云的正确待遇;

第二,诛杀宰相何执中、御史王黼、内侍省都知梁师成等二十七位在问罪高求上颠倒黑白、迎奉上意的奸臣,以正清浊;

第三,官家赵佶下罪己诏,自承包括弑母在内的诸多罪行,昭告天下;

何执中看了一半,手就剧烈颤抖起来,到了最后更是五官扭曲,又惊又惧:“好个‘左命’!好个大逆!这根本不是盟约……而是要亡我大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