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风鹏正举,风携住,星舟吹取海棠城。

天翊等人伫立银舟之上,放眼以望,但见天接云涛,晓雾延绵,星河欲转,千帆起舞。

史大彪提悬着酒坛,大口大口仰饮个不停。

他目光迷离,似有酩酊之态,叹言道:“醉后不知水在天,满船清梦压星河。”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你的清梦不是在你手中的酒坛中吗”

闻言,史大彪突地一怔,醉笑道:“不忘,你说的没错,我的清梦确在这酒坛之内,但此时它却散满了这一片银舟”

话语方歇,史大彪缓缓闭上眼,嗅了嗅鼻,似在探闻那萦漫银舟的酒香

见状,天翊笑而不语。

他微微抬眼,望星河灿漫,观流星飞语,但觉有丝吹杨柳,摆弄酒光,踪迹萧索,翩上浮萍。

武忘等人状作迟愣,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总是来得那般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揣度。

此刻,银舟的端前之上,男子负手而立,他姿态昂然,一袭白衣猎猎随风。

一路走来,男子一语未发,他就静默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如石化了一般,偏又不失清逸。

沉寂半响,史大彪突然望向男子,问道:“这位兄弟,不知此舟作何物”

言落,武忘等人的神情顿添讶色,史大彪的言外之意,他们岂会不知

男子顿了顿,也不见转身,只淡淡道了句:“彼岸”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此舟颇具诡奇,可作无水之行,泛星河而过,这等器物,只道稀少无比。

但让人更为惊诧的是,此舟竟名为“彼岸”,思来想去,总给人一种古怪之觉。

史大彪道:“彼岸之舟,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变得谄媚起来,再道:“这位兄弟,不知此舟你可愿交换”

见得史大彪这般言举之态,武忘等人皆作一脸无奈,说到现在,史大彪总算是道明了他之本意。

男子久不作声,也不言表自己的态度。

史大彪见状,神有焦急,正欲开口之际,男子却于此时突然转过身来。

他一脸浅笑地望向史大彪,道:“阁下可是相中了这彼岸之舟”

史大彪道:“大彪实力卑微,但却答应要随不忘兄弟涉遍风澜,苦不甚脚力,这才有意换取此舟,以作出行代乘之物”

男子笑了笑,道:“阁下既是看中了这一彼岸之舟,又何须与我多做解释”

史大彪讪笑道:“这彼岸之舟不是兄弟之物吗既是兄弟之物,大彪自然要与你言道明白。”

男子道:“彼岸之舟不属于我。”

史大彪一愣:“不属于你那它属于谁”

男子笑意依旧,反问道:“你说呢”

寥寥几字,来得通透明晰,落入史大彪耳中,直给他醍醐灌顶之触,连带着他那满脸的酒意都作消散了许多。

下一刻,史大彪笑了,笑得开怀至极,道:“彼岸彼岸,有此便有彼,此舟既名彼岸,那便是众生之舟,自然不属于个人。”

男子轻点了点头,道:“阁下既知此彼之道,不知此岸作何,彼岸又作何”

史大彪神色淡然,道:“这话你应该问不忘兄弟才是。”

说着,史大彪看向天翊,颜笑之中饱多深意。

男子顿了顿,一脸笑意地望向天翊,在此之前,他与不忘素未谋面,但关于不忘之事,却早已耳熟能详。

见得史大彪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天翊自若笑了笑,淡淡道:“生死为此岸,涅盘为彼岸。”

闻言,男子倏地变貌失色,盯着天翊的眼神中,满含不可思议。

此时,一旁的史大彪颇有些自得,望着男子道:“这位兄弟,不知我不忘兄弟的解释,可入得你心”

男子怔住,虽未言道什么,但他的表情却已说明了一切。

史大彪道:“这位兄弟,不知大彪要想借乘这彼岸之舟,你可有何方法赐教”

他没有说要获取此舟,因为之前他已说过,这彼岸之舟不属于个人,它是众生之舟。

男子道:“实不相瞒,这彼岸之舟并非我所掌持。”

话至此处,男子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大彪兄弟若能了我一桩心愿,我倒是有些法门可口述于你”

听得男子这话,史大彪顿时来了兴致,连道:“不知兄弟有何心愿”

男子笑了笑,道:“我的心愿很简单,简单到只想要一个契合我身的名讳”

闻言,武忘等人皆是一诧,暗疑这男子莫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男子自也看出了众人面色中的惊愕,笑道:“你们猜得没错,我存活至今,尚无名冠,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契合我身的名字”

武忘等人三两互视,皆可见彼此眸色之中的愕然,任凭他们如何猜料,都未料想到这男子竟是连一名字都没有。

闫帅与晓梦直愣愣地盯着男子,晓以两人实力,也未能看出男子的深浅来,加之男子适才的突兀之言,无疑更让他们起疑。

倒是天翊自若如常,男子虽未看他,但他却在男子的神色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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