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

云空萧瑟,偏又落得清奇。

天翊三人怀揣着各自的怅惘,踏过云道。

云道的尽头,连接着一处山巅。

三人落地的一刹,身后的雾海云涛,顷刻涣散,只余满夜苍翠,摇曳在风中。

千钰凝沉着眉头,思绪翩飞如蝶,可蝴蝶再美,也难以飞渡沧海。

寂默之余,千钰侧目偷瞄了瞄天翊,但见此时的天翊,眸光向远。

那里,静落着一片海域。

海域辽阔,无边无际,月光海色,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见状,千钰怔愣了住,满脸不可思议。

千叶紧皱起了眉头,她若没记错,按照她们的脚程,不应这般快地抵达海域。

稍以思衬,千叶恍悟了过来。

她转目看了看身后,接着又将目光凝定在天翊身上。

千叶明白,她们之所以能这般快地见到海域,定与之前的那一条云道有关。

迟定片刻,千叶开口问道:“白叔,这里是?”

天翊微笑了笑,淡淡道:“这里便是冥海。”

“啊!”

千钰惊出声来,诧道:“叔叔,我们怎么这么快地便抵达冥海了?”

天翊道:“慢,是心灵所栖。快,是心灵所长。唯有徐疾有致,才能在时光中安定从容。”

千钰稍愣,泪眼朦胧道:“可钰儿希望,这时光再慢一些!”

天翊笑道:“钰儿,你可是担心叔叔会老去?”

千钰含泪点了点头。

天翊叹道:“人终有一老,叔叔也不例外。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罢了。”

千钰怔了怔,泪水终是难堪重负,从眼眶中垂落下来。

她不停地摇着头,思绪,泪水,在无常中被碾碎。

正在这时,千叶开口道:“白叔,钰儿妹妹,我们是出来游历的,何苦弄得这般沉重,好像生离死别一般?”

闻言,天翊微微一笑,道:“叶儿说的不错。”

紧接着,天翊眸定在千钰身上,再道:“钰儿,你不是想看看风海吗?叔叔带你去。”

言罢,天翊率先移步,朝着山下走去。

千钰红着眼,哀愁翩眉,她愣愣地看着天翊的背影,满眸都是不舍。

见千钰这般伤神之态,千叶月眉一沉,暗叹:“当年相知未回首,空叹年华似水流。”

千叶没有去劝说千钰,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只静静地陪着千钰,陪着千钰一起看着天翊的背影,在苍月林海下,渐行渐远。

好些时候,千钰方才平复下来。

她瞅了瞅千叶,轻道了句:“叶儿姐姐,我们走吧。”

千叶颔首,继而与千钰一道,朝着天翊追去。

下山的路虽是崎岖不平,却也无碍,曙光初照时,天翊三人已至山脚之下。

放眼以望,但见一望无际的海面,别无风起,波涛安悠,宛如平镜。

千钰道:“叔叔,我们该怎样渡过冥海?”

说这话时,千钰先是看了看天翊,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千叶。

在这之前,千叶曾带着千钰飞过一篇芦苇荡。

天翊笑了笑,饶有深意道:“既然是海,自有渡海人。”

言落,天翊转身看向身前的冥海。

千钰与千叶微微蹙眉,神情皆做莫名。

紧接着,两女顺着天翊视线展望而去。

这一看,唯见初光顷落,将平静的海面,映照得铅华洗尽。

两女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视线中,突有一黑点的跃上影来。

不消一会儿,那黑点已衍化成一扁舟。

扁舟上,有一老者,他撑着篙,两手不停地摇摆,划出烟波重重。

见状,千钰与千叶的疑惑,更趋深沉,倒是天翊,依如之前般淡淡地笑着。

沉寂之余,千钰看向天翊,道:“叔叔,他就是你所说的渡海人?”

天翊点了点头,也不言应什么。

不多时,那一叶扁舟便已落靠在了天翊三人的跟前。

扁舟上的老者,枯瘦嶙峋,持篙的两手,满布龟裂,一头华发,苍白卷涌。

他笑望着天翊三人,道:“三位可是要渡冥海而过?”

千钰颔首,应了声:“是。”

正当千钰准备询问之际,在旁的千叶突地横步到前。

她一脸的凝重,望向那老者,沉声道:“你是谁?”

老者淡然一笑,道:“我是冥海的摆渡人。”

“摆渡人?”

千叶皱了皱眉,一脸的谨慎无比。

老者微点了点头,道:“遥遥渡海而来,在海的彼岸,烟波流转。据说,那里繁华三千,迳夜笙歌,红尘万丈尽在其中。”

闻言,千叶的脸色更趋凝沉,连带着千钰也作一脸疑思。

对此,老者似不以为然,目光落向天翊,道:“这位公子,你们可是在候我这摆渡人?”

说着,老者笑了笑。

这笑,笑得意蕴深藏,笑得让人难以捉摸。

天翊道:“老先生,不知彼岸的烟波流转,可有人在寻我?不知对岸的繁华三千,可有人在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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