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运送给养物资的三桅帆船慢悠悠停靠在澎湖港码头,守在港口的士兵抬眼望去,见从船上下来的都是时常往来的熟悉身影,便沉着脸转过头没有多加理会。

澎湖是明郑防备鞑子水师入侵的军事要塞,按照惯例至少要储存一年以上的给养物资,冯锡范掌权后处心积虑对付政敌刘国轩,借口财政困难逐步减少给养物资输送,目前储存澎湖港仓库的给养物资仅供半个月使用,若是发生战争没过数天炮弹就会见底。

饶是如此户官主事翁天佑遵从冯锡范意旨,对应发明郑水师的给养物资时常拖延克扣,运送过来的大多以次充好存在瑕疵,因此明郑水师上下对户官运送给养物资的官吏都极不待见,视而不见态度冷淡。

穿着绿袍的户官小吏对此早就见得惯了,笑嘻嘻一摇三摆踱向码头货栈交卸给养物资,大批小工一拥而上忙着卸货,人来人往嘈杂喧闹,没人留意一名穿着明郑军官服饰的高瘦汉子杂在小工中间悄无声息走下踏板。

高瘦汉子面容漆黑,颔下长着圈络腮胡须,瞧上去模样颇为威猛,他随着人流走到货栈附近,望着推积广场的给养物资微叹口气,转过身子快步走向港口。

把守港口的士兵验过腰牌,见高瘦汉子是明郑水师总旗,前往东宁府公干跟随给养船只返回澎湖,虽觉面生却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便放高瘦汉子出港。

高瘦汉子见把守士兵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对自己没有查问便随意放出港,皱着眉头重重又叹了口气,顺着港口外面的青石板道慢慢行向明郑水师军营驻地。

他对澎湖地理颇为熟悉,东弯西拐毫不迟疑,不多时便来到了驻地附近,这里已经是明郑水师的重要所在,巡逻官兵往来不绝,高瘦汉子孤身行走极为惹人注目,不多时便有巡逻官兵上前查问,高瘦汉子抬眼向周围张了张,见没有旁人窥伺轻声道:“我是镇国公府派来的,有机密要事面禀刘总督,烦请帮忙通禀一声。”

听到高瘦汉子居然来自镇国公府,巡逻官兵都是怔了怔,领头的小旗上下仔细打量,见高瘦汉子神情自若倒也不敢得罪,可也不敢轻易相信前去禀报,否则消息有误惹得刘总督发火难免屁股挨上顿军棍,转了转眼珠问道:“你说是镇国公府派来的,可有何凭证?”

高瘦汉子皱眉道:“我的身份刘总督一见立即知晓,要啥子凭证。”

小旗嗤道:“你嘴唇上下一合说得好不轻巧,万一身份有误惹得刘总督发火,俺岂不是屁股要倒足大霉。”

另一名持着长枪的士兵插嘴道:“刘总督日理万机忙得要死,若没真凭实据哪有工夫见你,否则无论猫狗都想见刘总督一面,刘总督哪有时间处理军务。”

高瘦汉子听士兵言语无礼把自己喻为猫狗,眉头竖起刚要发火,想了

想道:“凭证我确实没带在身上,你们通报时就说卢泽求见刘总督,刘总督听闻必定不会怪罪。”

顿了一顿冷声道:“我面禀刘总督的事情紧要异常,若是出现差错刘总督必有重责。”

小旗也不晓得卢泽是啥子人物,听高瘦汉子说得郑重倒也不敢轻忽,带他到军营门口的小房子坐下歇息,一溜烟跑往帅帐禀报刘国轩。

以他的小旗身份当然难以见到刘国轩,守在帅帐门口的亲兵队长听小旗说明经过,当即轻手轻脚走进帅帐,见刘国轩背着双手凝目瞪视沙盘,沙盘上面是台湾海峡的地理情势,海峡中线靠近福建一侧密密麻麻布满各式战舰,不少还窜到了中线另一侧,丝毫不把明郑与满清的默契放在眼里。

刘国轩蹙眉瞪视沙盘良久,阴沉目光渐渐转向闽浙交界海面,那里又有大群鞑子战舰聚集,遥遥对澎湖海域形成包围态势,一旦有事恶狼扑虎左右夹击,明郑水师势孤力弱极难抵挡。

“施琅精通海战,想把澎湖当成核桃用力锤打,只是这颗核桃够坚硬,老夫瞧你施琅倒要崩掉几粒尖牙!”

刘国轩嘴噙冷笑,自言自语轻声说道,这时亲兵已经走进帅帐,刘国轩感觉敏锐扭头张望,见到亲兵怔了怔,问道:“海娃,你进来干甚么?”

海娃是刘国轩特地收留的阵亡水师官兵遗孤,得刘国轩多年抚育素来忠心耿耿,听刘国轩问起忙上

前一步,一五一十把小旗的言语转述了一遍,刘国轩听说镇国公府派人找自己陡地一惊,生怕出现了意外变故,待听到来人自称名叫卢泽,目光闪烁惊疑不定,眯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海娃在旁边侯了良久,见刘国轩面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暗忖是不是卢泽身份有问题,低声问道:“要不要标下派人把那啥子卢泽抓起来,严刑拷打审讯明白?”

“胡闹!”刘国轩从沉思中惊醒,撩起眼皮瞪视海娃一眼,“快些给老夫把卢泽唤——不,还是请进来吧。”

刘国轩身为明郑水师总督身份贵重,除延平郡王郑克塽外只有冯锡范资历与他不相上下,海娃已极少从大帅口中听到请字,不由地微微有些纳罕,高声答应退将出去,退到帅帐门口依稀仿佛听到刘国轩重重叹了口气。

镇定自若处事不惊的大帅居然也有心思,海娃不敢开口询问,快步走将出去。

待海娃领着高瘦汉子卢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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