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域川小时候总是会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断在他周围来来回回,想要企图告诉他什么,但最后都会转身走掉。有好几次,他追上去,拉住她,询问她是谁?

突然,祁茂昌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严厉地呵斥他回家,不过是担心他被人骗了去。

他不走,死死地拽着女子的手,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想要听一听她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一双眼,是生活中从未有过的叛逆。

梦境中的祁茂昌,溃散生活中的和善,徒留父亲的威严。而那位被他抓住的女子,手感上传来的温度,恰好是祁茂昌于他生命中所扮演的另一角色。

他贪婪地握住那只手,越来越紧,即便冒出了密密麻麻地细汗,他也不愿意松开。他青涩又不乏成熟的眉眼,卷起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的期许:“你是我妈妈吗?”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女子起初僵硬的手指,在他不甚宽大的手掌间动了动,很轻很轻,微不可查。

这微妙的回应,让他的双眼好似久旱逢甘露,释放出了柔和的光芒:“你真的是我妈妈。”

他欢喜地回头,想要畅快地喊出他的妈妈回来了,却注意到祁茂昌神经紧张,如同痉挛。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用力收缩,扩张,期待着,又害怕着。

他轻声唤了一声:“爸。”

祁茂昌艰难地朝他撑开一抹歉意地笑容,痴痴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声音几度更咽:“你愿意回来了?”

女子身形明显地顿了顿,随后她不显丝毫温柔地掰开祁域川的手。只是,她刚掰开左手,祁域川的右手便又覆上来。四只手像是不对称的齿轮,一方费力地想要逃脱,一方费力地想要贴合。

他是那么,那么地想要在她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哪怕会因此惹来她的厌恶。

祁域川苦苦哀求,恍若得不到糖果的幼童:“妈妈,你不要丢下我。如果你不喜欢这里,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可是,对方的态度仍旧决绝,仿若他就是一只诞生于化粪池的蛆虫,丑陋又肮脏的身子,每一次的蠕动都会给她带来无比恶心的感觉。

祁域川的手被她的指甲扣破了皮,渗出血丝。他顾不上疼痛,只晓得不能放掉妈妈,不能让她走掉。

这是他期盼了十多年的妈妈,即便她憎恨他,想要杀死他。他也同样爱她,也同样想要赖在她的身边,做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他哭到无力,沙哑,如同做错事情的孩子,一遍遍乞求母亲的原谅,奈何无法减淡她的绝情半分。

祁域川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上,兰瑜的脚步往前挪动一步,他的双膝便跟着往前挪动,死死纠缠,用一份孩子的纯真,较量一位母亲的狠心。

祁茂昌不忍看着儿子这般摇尾乞怜,泪如雨下地伸出手来,像是一根缰绳,牢牢地拴住祁域川躁动的双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用狠厉地语气说了句:“你走吧。”

十二三岁的祁域川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不顾一切地想要追上去,追回他的妈妈。悲痛欲绝地哭喊声,在他稚嫩的年岁里,凿开了一条稳重内敛的隧道,用来掩埋他所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变动。终于,他用年少到男人的成长过程,应承下了这一无法弥补与更改的现实。

后来,再后来,他便没有再梦见过兰瑜。偶尔在生活中不经意地提及,便会迎来祁茂昌一脸的愧疚与自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在一寸寸地撕碎父亲那颗柔软又坚韧的心。

他眼眶生疼,被内心的凄呛染红,侧眸看着祁茂昌,声音暗哑低迷:“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她几次想要杀死我,记得她开车带着我冲进江中。时至今日,我的内心对她,都还残留着恐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喜欢问我想不想她?我知道,你想见她。但我不想见她,真的不想见她。”

祁茂昌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我背着你好几次,悄悄去看她。但是,都吃了闭门羹。”

祁域川凄凉一笑:“所以,你就见不得我跟三三好,非要帮着陆北来拆散我们?”

祁茂昌泪眼朦胧地看着前方:“小川。”

他打断他的话,出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骗我?小时候,你说她不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以我当了十多年的好孩子,不叛逆,不惹是生非。但她也并没有因为我的听话,我的好学上进多看我一眼。”

“现在,你又骗我。说我应该放手成全,让三三去完成她想做的一切事情,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在原地,她一定会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却偏偏要求我去做?”

祁茂昌听着,更咽地无言以对。

祁域川鼻孔发出轻微地颤音,竭力忍住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你们做父母的是不是都这样?总是用自身得来的经验教训,告诫孩子,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避免错误,少走弯路。可是,我现在连去见她都成为一种想象,我还在乎什么错误弯路?”

“小川,三三不是她,你也不是我。”

“爸,我是受你教育长大的孩子。我的一切都传承于你,我不想放三三离开的。我想要把她牢牢地绑在我身边,即便她活得如同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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