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慧眼如炬,想来本不想为虎作伥,送族中勇士去黔州送死。只不过这两年天下大乱,便是你们想用山货药材下山换粮食,都无处可去。”

“且我南部不光是荆州大水,其他地方的雨水亦是远多于往年。不管是涝还是旱,于百姓而言那都是饿肚子的苦日子。乌头人也是走投无路了,方才铤而走险……”

莫余听着段怡的话,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睛,不知道何时,他竟是已经老泪纵横。

他吸了吸鼻子,这大王若是一直这么通情达理该有多好?

先前还说他眼瞎狗眼,当请郎中看眼疾,这会儿又说他慧眼如炬了。

他不想要兵,只想要礼!

“大王的话,说到了老夫的心坎里”,莫余亦是看向了那长长的铁锁。随着段怡而来的关老爷子,正站在桥边,掏出一个奇怪的尺子,在那里比划着什么。

从前他也请人来瞧过这铁索,想要造桥。

可是悬崖陡峭,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那些匠人别说造桥了,便是让他们挂着铁环荡过来丈量,他们也是不敢的。

段怡并没有诓骗他,她连造桥的行家,都一并带过来了。

“黔中多山民,又以我乌头九寨十八部最为聚集,托大一句,我莫余也曾做过这山民首领。我们世代在山中侍奉神明,祖祖辈辈都埋葬这山中。”

“与那寻常百姓,多有不同。这山中日子清苦,只能勉强维系,我等不是不知晓外头的好处。可我们不能违背神明的旨意,迁居山外,是以怕不是要浪费大王的一番好意了。”

莫余说着,神色有些恍然,“大王还是头一个,愿意给我们户籍,给我们田地,安顿我们的人。”

他们乌头部族亦曾经嫁过姑娘去黔州,可从未有官员乐意费这么大功夫,迈出这一步。只要他们不惹事,不闹事,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这世间没有他们这些人。

段怡点了点头,“那便修桥,然后屯田。我们襄阳有良种,等今年秋收之后,便知晓能涨几成收成。你若是着急,明年春日我便叫人送稻种过来。”

“你若是有顾虑,可等着襄阳城家家户户都种了,再视情况而种。”

“今年收成不好,我可以支援你们一批粮食同盐巴,至少不让人饿死。待黔中太平之后,你们自己个有手有脚,又通了路运送方便。”

“我自是不会白送米粮养闲人。如此诚意,可能换得乌头人从黔州撤兵,世代安分?”

那莫余眼中闪着泪花,深深的弯下腰去,“我这便叫人送信给苗照,从黔州撤军。”

他说着,有些迟疑地问道,“大王缘何如此?便是我们出兵相助伍遂,他亦是不如大王这般……”

段怡目光幽深地看向了莫余,“先前我便说了,你们是大楚子民,而我是楚国国君。”

“老族长请记得,我段怡的桥,不是白走的,米粮,可不是白吃的。未来我楚国子民,个个都能吃饱穿暖安全无忧。”

她说着,转身朝着山下行去,“即是已经有了君子之约,我们便不上山讨肉吃了。关老爷子会领着一队人马在这里修桥。崔子更,不是要去黔州清理门户么?”

“怎地还要我拿轿子抬你去不成?”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崔子更,见枪甩到了自己头上,冲着那老族长莫余点了点头,朝着段怡行去,“抬也未尝不可,我觉得八抬大轿比较威风。”

段怡翻了个白眼儿,“想得倒是挺美的。八抬大轿哪里抬得动你,怎么找也得十六人抬棺才是。”

崔子更跟着段怡一步一步的下山,那里是半分不恼,“棺材也不错,还能躺着。有盖子,便是下雨也不怕!就是记得做宽敞些,夜里阿怡困了,也能进来歇上一歇。”

段怡上下打量了崔子更一番,这才惊觉他脸色有些惨白,嘴唇乌青乌青的。

她皱了皱眉头,嘴上半分不饶人,“这京都的水土还真是养人!崔大王从前脸皮便有城墙厚,如今养得平躺在地上,人当还枕头上立了一座塔,高耸入云呐。”

崔子更好笑的跟了上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字字句句都是明枪暗箭,有的时候声音大了些,还在这山中响起了回音。

站在半山腰的莫余,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的脑子里,满是段怡说的吃饱穿暖安全无忧……

这不正是他们日日夜夜向着神明所祈求的么?

“我家老婆子炖的肉,你们还没有吃呢。早知道就不叫她炖,留着中秋了。”

莫余喃喃的说着,随即又欣喜若狂的摇了摇头,“造桥!对!造桥!造桥的人吃1

看着好似没有爬多高,可下山弯弯曲曲的阶梯,却好似没完没了似的,段怡听着一旁崔子更的呼吸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竟是蜡枪头么?去打个北蛮,还受了重伤?晏先生怎么舍得你来,就不怕我趁你病要你命?毕竟我是想做寡妇的人。”

崔子更听着段怡的话,脚步未停,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塞进了嘴中,吞了下去。

“晏先生日日在宫中叹气,总觉得阿怡待我不如我待阿怡。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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