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去的是乌洞山。

她想看看,师父或者师娘,会不会重回了乌洞山。

纵然师父师娘不在,能抓到妖铃也是好的。太多的谜,仿佛乱七八糟的线绕在心头,妖铃,便是线头。

失去了妖怪的乌洞山依旧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过往种种,仿佛不过是一场风,风过了,什么都没有。

她拍了怕银角大白鹿,飞到山顶。

此时,她才发觉,从空中看师父专为师娘红顶小屋,小屋又矮又小,光彩减退,像干枯的红蘑菇似的趴在山顶。

曾几何时,她觉得这是世上最漂亮最温暖的小屋,胜过金屋银屋,胜过皇家宫殿。

曾几何时,她拼命压抑自己,想也不敢想小屋,一想起便觉得自己又一次被遗弃。

明明是她主动离开小屋,是她主动离开师父师娘,走时心中格外悲壮,觉得为了师父师娘好,一个人受苦算得了什么。

什么时候,红顶小屋已经渐渐在她心底褪色?

什么时候,心中的委屈已经渐渐削弱?

她拍了怕银角大白鹿,落在小屋前面。

屋门半开,仿佛师娘刚刚醒转在梳妆,师父正在厨房煮饭,只要她进去,便可以看到往日熟悉的一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内。

屋内摆设如常,桌椅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她忍不住伸出左手食指,要在桌上写一个字。

然而,指尖触到灰尘那一刻,她又缩了回来。

隔着灰尘,她看到桌面隐隐有字。

是师父留的讯息吗?

她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轻轻催动灵力,将最表面薄薄一层灰尘吹起。

那是一个离字。

是师父的笔迹!

自己离开乌洞山后,师父究竟在什么心境下才写了这个字?他也在思念自己么?

原来,师父也会想起自己……

她心中一酸,泪水簌簌落在桌面,待惊觉时,泪水已经将字迹打模糊了。

原来,想留的,不一定能留祝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忽然想起上次虎彪说过,师父一年前离开了乌洞山,师娘一个月前也离开了。

师娘任由这个离字保留在桌上?

一想到师娘整整十一个月都盯着桌面的离字,她不寒而栗。难怪师娘恨自己入骨!若师娘误会自己和师父有私情,以师娘的脾气,只怕真的连师父腿骨都要节节敲断。

她又望了一眼已经模糊变形的字迹,心头浮起疑问:字是划在灰尘上的,桌面积灰,绝没一年之久。

唯一的可能,师父在一年中曾经回来过,而乌洞山的小动物们并未发觉。

正在这时,她听到屋外大白呦呦鸣叫,难道师父回来了?明知道不大可能,她还是扑出门去。

门外只有大白,抬起头,用纯真无邪的眼珠看着她。

她拍了怕大白,怅然道:“去北山。”

乌洞山已空,天下之大,她能想到的只有北山了。

也许师父真的在北山,哪怕是翻遍北山每一个山洞每一块石头,都要把师父找出来。

她首先回到的是步不曾的木屋。

木屋依旧,步不曾没回来。

她爬进角落的被窝里,这是之前守候假师父时她睡觉的地方。

这三天,发生事情太多了,一躺下,她便觉得浑身酸软,再也支持不住,很快便呼呼大睡了。

醒来时,天已黄昏,她神清气爽,仿佛天塌下来也可以举起双手撑住,刚准备去翻北山,肚子却咕咕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吃东西了。

她对北山不熟,之前都是步不曾买的东西,这回骑着大白,在空中寻了许久,才看见远方山峦间有几道袅袅炊烟升起,想必那里有村民居祝

那是一个小小村落,不过四五所小茅屋,屋前有孩子在跑,黄狗在追,还有老黄牛静静吃草。

她怕大白惊扰了村民,提前在树林里落地,嘱咐大白留在树林,自己走出去。

走近了她才发觉,茅屋上方笼罩着很淡很淡的妖氛,可见有小妖怪,妖力低微,不足以伤人。

“姐姐,姐姐,你来干嘛?”一个小孩子忽然从旁边树丛里钻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她忽然发觉,小孩头上有短短的角,那是一只小牛妖。

“哞——”屋前吃草的老黄牛抬起头,叫了一声。

小牛妖拔腿就跑:“法师来了,大法师来了!快跑啊1

瞬间,屋前平静的一切变得鸡飞狗跳,只有老黄牛继续安静地吃草。

“你不怕我?”郁离问。

“我老了,什么时候死不是死?”老黄牛只剩下一只角,浑身斑痕处处,料想年轻时也是个骁勇好战的主,“再说,你是步道长的朋友,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们认识步不曾?”

“老朋友。”老黄牛晃了晃脑袋,变成一个穿着浅褐色布衣的老大爷,“你身上带着雪花绒被的气味,那被子,还是我家老婆子缝的呢。”

郁离汗颜。被子的味道,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与步不曾有什么亲密关系吧?

她红着脸解释,黄牛大爷说不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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