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珊瑚望着他的脸,他牙关位置凸起一块肌肉,明显十分用力控制着愤怒。

他如此为她着想,她该欢喜的,然而,她心头无端浮起一阵冷意。

这样的沈知非,与初见时两眸黑亮的小师弟,仿佛已经变了另外一人。

剑魂续命,是对还是错?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右手一片凉意,她茫然抬头,望见他幽幽眸子深处映出自己的脸。

“师姐——”

他要说了,他却不知道她此时更害怕他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她急急道了一声脖子有点发直,便急急赶回房间。

房间依旧是那间房,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房子空旷了许多,角落里透出森森冷意,那种冷,从角落刺入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又酸又麻,她恨不得将自己每一根骨头都拔出来,晾晒在太阳底下。

是体内剧毒发作,还是服下的雪融酥起效了?

难忍煎熬的她恨不得立马昏迷过去,然而她身体虽饱受折磨,神智却十分清醒。她忍不住想,若是遇到奸细,这一剧毒倒可以让他尝试尝试。

“师姐——”

恍惚间,她听见了沈知非的声音。

他来了。

他会看到自己最痛苦最不堪的一面。

她挣扎着要起来,然而,清醒着煎熬了许久的她,终于熬不住了,坠入阴寒的黑暗中,无穷无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清醒过来,身体仿佛已经揉碎了再粘起来似的,每一寸都是酥软无力。

“师姐,你醒了?”

她呆呆望着眼前的沈知非。他双目带红,带着十二分的欢喜,而他的手背上,深深印着好几个齿痕,齿痕上好几处还带着血肿,分明是自己痛到失控时咬破的。

“痛不痛?”她问。

“与师姐所受折磨相比,这点痛不算什么。”他语气平静,好像从前做好了叫花鸡请她吃一般。

她感到虚幻的荒谬。

沈知非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这都是从前的自己做梦也想得到的,然而温柔款款的他就坐在身旁,目光里也带着脉脉深情,为何她感觉不到欢喜?

她沦为废人,她宁可他像从前一样对自己保持着距离,也不要他这样明显的怜悯。

她躺了好几日,期间许国文和林雪明也陆续来看过她。

她明白,许林二人暗地里对自己沦为废人,心里都不知多欢喜,想必看一次便欢喜一次吧。

据许国文说,清溪谷吴家人来闹过,要找沈知非算账,理由是他把黑云洞的妖怪全灭了。

沈知非厉声道:“是我做的我承认,但如果我有全灭黑云洞妖怪的实力,又怎会任它们废了我师姐1

吴家人基本无话可说,棠棠的小舅则坚持是他做的,若不是他,难道会是废了一只手的赵阡陌或是沦为废人的铁珊瑚?

最终师父出面,将吴家人训斥一顿,甚至露了一手,才把吴家人气跑了。

“师父怎么会与吴家闹僵?”铁珊瑚不解。

许国文一向最八卦,百岁峰上下隐秘,他几乎无所不知,见铁珊瑚一脸茫然,大为高兴,哇啦哇啦说开了:

“你不知道?师娘那些兄弟没一个成器的,师娘当年怀着棠棠八个月,还赶去替吴家小舅收拾烂摊子,结果——师娘受了重伤早产,生下棠棠后便去世了。他怎么会对吴家小舅有好感?若非老夫人在世,他早跟清溪谷翻脸了。”

铁珊瑚终于明白师父与吴家大小舅子的疏离冷淡从何而来,她点了点头,又问道:

“这几日,你可见到大师兄?”

许国文瞪大眼睛,状若惊讶,继而笑笑,道:“师妹不知道大师兄这些日子在炼制灵器吗?”

“大师兄得了新灵器?”铁珊瑚分外欢喜。大师兄没了一只手,如有厉害灵器相助,也算一点弥补。

许国文说自己也不大清楚,仿佛听说大师兄得师父相助,要用自己的断手炼制灵器。

铁珊瑚沉默了。

以人体炼制灵器,古来有之,比如昔年冶剑师冶炼宝剑不成,往往以家人或自身相殉,只望大师兄真的能以断手炼制出高级灵器。

她又问起棠棠。

“棠棠正在潜心修炼,已经和沈知非一起入了祖师殿。”

祖师殿。

铁珊瑚想起在清溪谷时师父说过,祖师殿内囚禁着大量妖怪,供给百岁峰弟子修炼。

大师兄早去过了,如今棠棠和沈知非也去了,难怪许国文狭窄的双眼内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也高高翘起,压也压不住,他不是替棠棠和沈知非欢喜,而是因为自己与他们远远拉开距离而欢喜。

在他看来,只要努力,他还有进入祖师殿的一日,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那一日。

一想到这里,铁珊瑚又是一阵黯然,只觉得浑身无力,轻轻道:“知道了,谢谢许师兄,你先出去吧。”

“师妹,其实很早以前,我便倾心于师妹了,只可惜,师妹眼里只有大师兄和沈知非,根本看不到我。如果师妹不嫌弃的话,往后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铁珊瑚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悲哀。

什么时候,她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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