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下久了便该停了,几日过去,天已经放晴了,细碎的阳光挣扎出厚重的云层,终于落在了大地上。冷落了几天的街坊又热闹起来,只有一处依旧死寂,那便是皇宫。

珹玭今日穿了件银白色的常服,罗裙华丽,广袖流云,银色的暗纹刺绣随着她的走动才会在阳光下显露山水。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了。”漻苓打发走一个前来告信的小太监后向珹玭禀报。

珹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漻苓上前扶着她上轿撵,一路到南门才下来转了马车,往宫外走。

今日,珹玭要去大理寺看望他的表哥和舅舅,顺便询问一下案情的进展。

从皇宫到大理寺有一段距离,珹玭坐在马车内闭着眼休憩,听着车外欢声笑语又不由起身。

那是她鲜少能见过的如此单纯的热闹,她长这么大,一共只出过三次宫,一次她还小,不记事,忘了当时的场景;一次是她眼睛瞎了的时候,那时她看不见,不知道外面是如何光景,第三次便是现在了。

珹玭小心翼翼的掀开马车开的小窗的帘子,十分谨慎的把眼睛上的白绫扯下一点点,悄悄窥看着街道上人们的欢笑。

珹玭看着街上一片热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他们很开心。”珹玭放下帘子,回头看着漻苓,神色郑重隐约间有一种落寞。

漻苓一酸,帮她把遮掩眼睛的丝绸绑好,细声轻语道:“百姓安乐,是因为陛下治国有道。”

珹玭嘴角扯了扯,却终究扯不出一个笑来,“你便不要骗朕了,朕都明白的,现在的鸿鸢还不是朕的鸿鸢,他们的安乐也不是朕的功劳。”

漻苓连忙道:“可是陛下是鸿鸢的陛下,奴婢相信陛下一定是个明君的!”

珹玭摇头,语气深沉:“漻苓,你不要信朕,朕……怕自己有一天累了,会害得你们都没有退路了。”

漻苓着急道:“陛下……”

珹玭打断漻苓的话,“朕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趋之若鹜是因为什么,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感觉了冷,皇宫冷,龙椅冷,整个鸿鸢都是冷的,冷的朕都觉得自己也是冷的了。”

珹玭侧头靠在马车壁上,宛如叹息般说着:“可有时候朕又觉得它是极好的,好的……让朕不知所措!”

所谓帝王,卓然众人,主人生死,这份畅快是万人敬仰的,可是啊,帝王太孤独了,宫廷冷寂,寒烛摇影,谁都得堤防!

“朕终是活成了这副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珹玭轻笑,笑声嘲讽而凉薄。

她这一路走来,手上沾着鲜血,脚下踏着白骨,有时午夜梦回时都似乎听见那些逝去的人再朝她索命!可是她有什么办法?是个人都不想死,她得活着,苟且偷生也好,总比一死百了什么都没了好!

反正她这一生所求的也不多了,现在她只要一心一意守好父皇的江山便好了!她答应了父皇,即使万劫不复众叛亲离也要守好鸿鸢的!

“陛下错了。”漻苓抬手,将珹玭落在额前的发别在耳后,额头与珹玭互抵着,“陛下是最好的陛下,陛下如今这副模样也是极好的,我们都十分欢喜陛下如今能这般,因为这样,陛下就不会遭罪了。”

漻苓的声音极轻,温声细语的让人容易红了眼圈。

“苓姐姐,你后悔吗?后悔朕当初救了你吗?”珹玭攥着漻苓的衣袖,低声询问。

听着以往熟悉的称呼,漻苓神情动容,伸手握着珹玭的手,坚定的回答:“我不悔,能被陛下救下,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可朕害了你,你这辈子再也不能嫁人了!”珹玭的声音很沉,似压着什么东西,说出来时已经成了气音。

皇族之侍婢,一入宫籍,终身不出。她救了漻苓,亦是毁了漻苓!

漻苓手环着珹玭的肩,虚虚的抱着她,“陛下,这些我都不在意的,只要能看着陛下长乐安康,我什么都不在意了。所以陛下,只管去做吧。”

“好。”珹玭丝绸后的眼神沉了沉,仿佛要穿透丝绸与车帘,望向旷远瑰丽的江山尽头!

漻苓笑得欣慰而苦涩,轻轻抚摸着珹玭的脑袋。她知道,这个比她小了四岁的陛下,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那么冷心!

马车不停,车外的喧嚣在耳边游荡,可她们就像是一个过客,与这尘世的繁华热闹格格不入。

好一会儿,热闹的声音散去,耳边从回寂静,听着车外的迎接声后,珹玭整理好衣冠,收敛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缕脆弱后,在漻苓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大理寺宏伟,朱红的大门幽幽发黑,威严而庄重,让人肃然起敬。

前来迎礼的人并不是朝廷官员,而是死侍之一的颜羽,那个专修媚术的妩媚女子。

此时她一身黑色劲装,外头套了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带着一副金色的面具,在白日里她的这副打扮格外怪异扎眼。

“陛下,一切都打点好了。”颜羽的声音很妖,有一种别于普通女子的质感。

“带路吧。”珹玭颔首,她来大理寺既为私事也为公事,私事有些地方不便,所以先让死侍处理了一下。

一进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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