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不说娃骚,屎壳螂不嫌娘脏。

雅俗美丑各有准,习惯自然成正常。

苟知州把柴荣、郑恩带到州衙招待处。

招待处早作好准备,头儿令下,各方齐忙,霎那间:

鸡鸭猪羊叫,溅血破肚膛;

刀铲勺瓢舞,煎炸炒炖忙。

象板箫筝响,美女歌声扬;

山珍海味上,老酒开坛香。

请请请上座,谢谢谢赏光;

潇洒儒生范,谦恭君子样;

推杯换盏喝,猜拳行令忙。

州衙一席酒,贫门三年粮!

众官乐陶陶,郑恩凄惶惶。

苟知州讨厌郑恩,祸及柴荣,晚上招待已经降了一格,没有把原本准备用的、招待顶级上司的珍藏女儿红酒拿出来,也没点活取猴脑一类稀罕菜肴,但郑恩少见多怪,还是惊得张嘴合不住。

众仆端着托盘穿梭往来,不停地上菜、报菜,郑恩心里头也不停地盘算着:“这八个凉菜不是摆成花,就是雕成画,不会便宜了!燕窝、海参、鱼翅、驼峰、熊掌我听人说过,每一道菜半片猪的价钱也买不了——”待报到上八珍、下八珍、四大抓、四大酱、四大酥,他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他粗算了一下,已上菜肴少说也少不了二百两银子,再加上酒,怕是三百两也包不住。吴知州与通判、主薄、巡检加上他和柴荣共六个人,每人分摊至少五十多两,是他几乎半年的伙食钱。他虽然嘴馋好吃,但因存着寻找师弟黄毛和肖聪儿母女的心思,一直都在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攥钱,何况花这么多银子只是吃一顿饱饭?

他咋想咋觉得划不来,菜还没上齐,就起身问道:“这么多菜,谁买单?”

柴荣一边暗暗拉他,一边说道:“这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我管?咱,咱凭什么请他们?”

苟知州笑着抢答道:“一顿便饭,本州略尽地主之谊!”

“你说谁买单?”郑恩甩开柴荣拉拽的手,追问着。

“哈哈哈,当然是下官我了!柴大人、郑将军前来指导工作,是下官荣幸,难道还让破费不成?”苟知州像是遇上了天外来客,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与你非亲非友,又没有生意来往。你不欠我情,又不欠我钱,怎么能让你买单?你说清楚!”

以自筹不受朝廷监管的招待费为名,搜刮百姓,再借助吃喝招待将公款转化

为私人消费、灰色收入,既大吃大喝,给自己装面子,拉兄弟,结帮派,攀高枝,培养自己的“势力范围”,用公款铺平升官大道,又以“公对公、没有落进私人口袋”的理由随意报销,行贪污之实,这是乱世为官者终日费心经营的主要“业务”,郑恩怎能懂得,苟知州又怎么能当众给他说得清楚?

苟知州几乎天天接待上司、同僚、哥们、弟们,酒场上口若悬河,妙语连珠,

但面对如此古怪的问题,却也舌头发僵,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同席的通判、主薄、巡检见郑恩是官场外行,也都哑了口。

郑恩见没人答话,起身就走。

苟知州恨他不通官情,嘴上假意挽留,屁股却不离座椅。柴荣追出雅间,拉住他训道:“傻逼,你出什么洋相?快回去!”

郑恩说:“你才傻逼呢!你没看看上那是什么菜?是又贵又不攥粪的东西!豆腐一斤仨钱,他刻个菊花装进盘里,那至少得半两银子;萝卜一个钱能买二斤,他雕成个小鸟,就贵了几十倍;牛肉就那薄薄的几片,他摆成花,那肯定也贵好多倍;还有那燕窝、海参、鱼翅,八大珍什么的,哪一样是饱肚子的东西?净球花钱不实惠!老大,大饭店都是玩花样坑人的主,你那么聪明,怎么大睁两眼吃这亏?”

柴荣哭笑不得,说道:“你管什么贵贱,跟着我,只管畅饮饱餐就是!”

“你买单,你有多少钱?一顿吃你半年薪俸,你家还过日子吗?不顾老婆孩子,在外胡乱抛撒,我回去告诉嫂子,看揍你不?”

“你误会了,这不是我请客,是苟知州招待咱,他负责结账!”

“他为什么给咱掏钱?”

“他也不掏钱!这是公事,结账用的是公家的钱!”

“公家的钱是办公事的,都吃球了,公事怎么办?办公事没钱,还不是找名目让老百姓分摊?老百姓挣钱多不容易,让他们拿来拉关系,交朋友,胡抛撒,这饭我更不吃!我怕老百姓捣我脊梁骨!”

柴荣见他犟劲上来,要起高声,只得闭嘴,让他在大厅自己买饭,回到宴席上,为郑恩胡编了一些“他师傅是得道高僧,他是俗家弟子”,“从小深山修炼,炼成了不通人情的傻逼”,“炼的功夫是不吃腥荤的”的光面子托词敷衍了事。

大多数国人请客,尤其是官场的酒席,是为了加深感情,巩固关系,并不是为了饱肚子。所谓吃酒玩乐,实质上是一个“玩”字。玩酒,玩枚,玩心机,玩嘴皮,吹拍谄媚,花样百出,有的甚至一玩几个时辰,最终上来的主食尝也不尝一口。一桌价值百两银子的高档宴席,真吃进肚子里的不到十分之一。越是档次高,越是吃得少,剩得多,并且是越是剩得多,越是觉得主家大方阔气,越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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