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殿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青瓦朱柱,白玉栏杆,两座一人高的铜钟架悬在大殿两旁,金光灿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宣太子舍人刘宇觐见”。

随着小黄门一声传呼,刘宇趋步入殿,不敢东张西望,盯着面前三尺急走,来到陛前按照事先的演习跪倒,行三拜九叩之礼,呼道:“臣,太子舍人刘宇叩见万岁。”

“抬起头来。”从高处传来一声。刘宇扬起脸,迅速地瞥了一眼宝座上的天子,看到一个脸色青白的青年男子,酒色过度的一张脸。

刘宇不敢直视,垂下眼睑,扫视着御座周围有几张无须的面孔,应该是宦者。

“低头”,尖利的嗓音响起,刘宇依言低头看地。

“刘宇,朕问你,前往三辅一路所见吏治如何?民生如何?”刘宏的声调逐渐提高,说到民生如何四个字时,大殿内回音嗡响。

众人心中发紧,目光集中在刘宇身上,各怀心腹事,生恐刘宇揭破纸包着的火。

刘宇深思熟虑定下今日奏对的基调,他可不想学魏征、海瑞触怒天子以邀直名,朝中三公九卿那么多大臣都不敢直言,哪轮不到自己一个二百石的太子舍人诤谏,说句诛心的话,便连卢师也在随波逐流。

大厦将倾,要在激流中前行,首先要保自己,逐渐壮大实力,到了有资格开口的时候再说话。刘宇从容拜道:“臣一路西行,看到商旅不断,百姓乐业,长安繁庶不在洛阳之下……”

刘宏伸手捋须,脸露微笑,便连侍立在旁的张让、赵高等人脸上也浮出笑意,这个刘宇倒是个懂事的娃。

何进笑容满面,从洛阳到长安这一路属河南尹管辖,他曾任过河南尹,眼下的河南尹是他的弟弟何苗,刘宇的话间接在替他们兄弟表功。

夏恽脸上发青,他不怕刘宇直言犯上,触怒龙颜,那样的刘宇好对付,可是知道揣摩圣心、巧言媚君的刘宇才是心腹大患。

卢植站在大殿东侧,眉头微皱,刘宇巧言令色、欺瞒君王,与张让等人何异,待退朝之后一定要严加训斥。

“……愈往西行,民生凋零,商旅断绝,匪患横行,豪族筑坞而守,聚拢部曲数以百计,蓄马千匹以上……”

刘宏的脸色沉重起来,怒道:“世族有此实力,就算羌人叛乱时明哲保身,马贼横行搅乱地方也坐视不管吗?蓄马千匹,比得上朕的騄骥厩了,黄巾作乱朕还舍得将厩中马匹赠与将士,这些世族倒是积货囤奇,大发国难之财。”

殿中一寂,众人俯首不敢直面天子之怒。刘宏越说越气,道:“美阳关牧场流失马匹数千匹,这些马都到哪去了,派人前去查一查,看看那些世家是不是把牧场里的马也捞了去。”

朝庭牧场的马后腿内侧烙有标记,夏恽暗暗叫苦,顺风马行贩卖的骏马有不少来自美阳牧场,要赶紧通知大哥和长安的夏耀把这些马处理掉,天子随口一句,夏家损失惨重。

刘宇道:“万岁,世族之中亦有忠君报国之人。羌人狐奴部南侵杜阳城,当地世族冯、恒两家尽出部曲,二百余人悍不畏死,引羌骑东行,救援杜阳百姓。”

刘宏叹道:“十室之邑,必有俊士,此等忠君爱国的贤才朕何悋封赏。卢卿拟旨,赏冯、恒两家忠义匾额,赐金百斤。”

卢植领旨。刘宏又道:“刘宇,狐奴部南侵你正好身在杜阳城,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奏来。”

当听到韩昱不顾满城百姓死活从南门逃生时,刘宏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怒不可遏地斥道:“可恶至极。当初是谁在朕的面前说韩昱对朝庭忠心耿耿,朕还派人嘉奖过他,欺君罔上,该死。”

张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替韩昱说好话的人就是他,虽然天子不会因此事处罚他,但他看向阶下刘宇的目光中多了丝森寒。

“刘宇,你说为何羌人屡屡叛乱?”刘宏问道。

羌乱延续百年,是东汉朝庭的最大外患,汉羌之间的征战不断,刘宇没想到天子会问他这个大问题。

略思片刻,刘宇奏道:“臣在三辅时走马观花,对羌乱知之不深,不敢胡言乱语。”

刘宏对这个族侄十分喜欢,温声道:“尽管直言,恕你无罪。”

刘宇沉吟片刻,道:“微臣听归降的丁库部首领邻戴谈及,羌族之乱在于官吏残暴苛政、索要无度,侵吞羌人田地财产,无故杀戮羌部首领……”

何进喝道:“一派胡言。羌胡非我族类,强则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唯有加以威压才能使其慑服。”

刘宇不语,刘宏笑道:“何卿,估妄听之。刘宇,你有何良策?”

“微臣以为首重任贤。凉州三辅名将辈出,万岁圣明,所选张温张太尉、盖勋盖大人、鲍鸿鲍大人都是能征善战之名将,可保三辅无忧;其次可以夷制夷……”

站在东侧最前面的司徒崔烈打断刘宇道:“与羌人连年征战,国库耗尽,难以支持,纵有名将,没有粮草辎重如何取胜。”

刘宏道:“崔卿称‘征发天下,役赋无已’,当弃守凉州以安天下,你以为如何?”

关于弃守凉州的言论从东汉以来有过多次争论,崔烈初任司徒时向天子启奏弃守凉州的战略,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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