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家老三也就是启东在省城当了官之后,这孙家在村里的地位自然大大提高了,孙家老大明娃在大队和小队干部面前自然成了座上宾,就连明娃的几个儿女在人跟前说起话来都气儿高的,只有明娃老婆娇儿还和过去一样低调。明娃膝下是三儿两女,大儿子永胜,小名胜娃;二儿子永亮,小名亮娃;大女儿永芬,小名芬儿;二女儿永妍,小名妍妍。当然,这时候明娃的小儿子利娃早已过继给在省城干事的东娃了。

这天下午收工回来,明娃才在院子里坐下,就见大儿子胜娃一脸的不高兴从稍门走了进来。“那又咋呢?”明娃问道。“这伙子贼又耍额!”胜娃答道。“耍你啥?”“哎呀,一句两句哪能说得清?!”“毬事!还一句两句说不清!”“哎呀,甭说了,干了一天了,都累了,先吃饭吧。妍妍,给你爹端碗去。”正说着,娇儿端着两盘菜来到院里的小桌跟前说道。于是,孩子们都进了饭厦,每人端出一碗汤面,小桌上放着热乎乎的馍和菜,一家人就围着小桌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他爹,你给队长说说,教胜娃给妇女领工去。”“说的好听的,他能领了工?”明娃反问道。“那有啥领不了的?”“嘿嘿,额妈说的那就不行,谁听他的?”亮娃笑着说。“谁敢让他领哩呀,就是帮妇女们干干体力活嘛,拉拉平车啥的。”“哈哈,除非摘花。”明娃顿悟道。“额不去。敢额成了妇女队长啦?”胜娃有些不高兴地说。“那你领小娃家干活去。”“额才不去呢。”“疵鬼。”

说话间,饭吃完了。妍妍收拾过饭桌,又洗碗去了。胜娃、亮娃也先后跑出去了。娇儿对丈夫明娃说:“提起这胜娃,额就熬煎的。”“那熬煎啥?”“他自己管不了自己。”“啊呀,将来娶上个媳妇,不就顺了呀。”“他可能过了那光景呀?”“你熬煎的,多时候有人家媳妇管哩嘛。”“说傻嘛,也不傻,怎么就……”“就是少一巧嘛,还说啥呢。”“眼看就摘花的时候了,你给人家队长说说。”“嗯。”就这样,夫妻俩在院里闲坐了一会儿,便回屋去了。

柿子湾一带这两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得分外好。柳湾虽说是三面环沟,但村子西边与一望无际的田野相连。这里很早就是小麦和棉花的主产区,当然,小麦和棉花是官名儿,庄户人把小麦叫麦、把棉花叫花。至于花卉嘛,则叫花儿,与花是不同的。这儿的庄户人叫田不叫田,而是叫做地。大片大片的麦地、花地一眼望不到头,一垄庄稼有好几里长。当然,和种麦相比,最忙的要算是种花了,春天播种、锄田,夏天打杈整枝,秋天摘花拔柴,从初春到深秋,可以说就忙得不停点儿。

女人们摘花,一般都是在腰前系一只没过膝盖的大布包,腰后再别上两只大口袋,一个人占三、四垄花,撅着屁股往前摘,摘满一包花,掏到口袋里,放在地上,继续往前摘;再摘满一包,回头掏到口袋里,再继续往前摘。一只口袋装满了,换一只口袋,继续往前摘。中途累了,或就地坐下,或跑到柿子树下休息一会儿。饿了,就从随身带的小布袋里掏出馍和凉开水,就着大葱,吃上一顿干粮。而领工的呢?多是男的,负责把女人们摘下的一口袋、一口袋的花都扛到地头,待收工时装上平车,一道拉回去。

这天,天气晴朗,叶子和她同学随妇女们去摘花。英子手巧,摘得很快,而且很少带叶屑(叶屑,是柿子湾一带的叫法,就是棉花朵儿附近的干叶子屑儿。摘花时,稍不注意,就会把干叶屑儿带到棉花里,拣除起来很麻烦)。上工不到半晌,英子就把同伴拉下好远。摘到半上午的时候,胜娃在后面喊一嗓子,大伙儿这才来到柿子树下休息一会儿。

“哎哟,腰酸死了。”“快歇一会儿。”“这坐下来就是舒服。”“英子,你摘得可真快。”“额就摘不过人家。”“手快手慢都是天生的。”妇女们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吃馍、喝水,一边闲聊休息。

而姑娘们呢?则坐不了一会儿,就一边吃着馍,一边在柿子树下闲转悠。“看看,有软柿子吗?”“哎,哪儿有?”“那儿?就那儿。”“哦,真的。”“额来摘。”“哎呀,你们几个就不能安然上一会儿,累不累呀?”胜娃一边说,一边拿起土块儿朝树枝一扔,软柿子便掉了下来。姑娘们嬉笑着争着伸手去接,没接稳,掉到地上打得稀巴烂,柿子汁溅了一身,急着赶紧用土块擦。几个姑娘转来转去的,又发现了几个软柿子。一个利索的姑娘爬上树摘下来,几个人便有说有笑地就着软柿子吃起馍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随着胜娃一声“好了,干活了。”大家便各自继续摘花了。

摘了一会儿,只听得胜娃在后面喊道:“英子,英子。”“英子,喊你呢。”英子旁边的中年妇女传话道。“哦。”“英子甭摘了,和额去扛花去。”“真是的,老是喊额去。”英子有些不高兴地小声道。“嘿嘿。”其他人笑着瞟上英子一眼,继续摘花了。

胜娃和英子去转移棉田里那一个个装满花的口袋去了。英子一次扛一袋,胜娃则扛一袋拎一袋,两人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把分散在地里的装满花的口袋一一转到地头了。“哎哟,累死了。”英子说着一屁股坐在了花口袋上。“歇一会儿吧。”胜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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