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伏国的朝臣们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昏迷了半月的国君终于醒来,惊的却是率领铁骑营的女将军–凉初竟向王上主动提出了封妃,是自荐为妃!

伏国上下谁不知女将军凉初心仪王上。

为了王上,凉初将军可披上戎装上阵杀敌,保卫疆土,但从未越矩过。

而这次,凉初将军的态度却极其强硬,奏书上了一道又一道,被刚醒的王上驳回。

这不,她竟在王上的寝殿外跪了下来。

即使,伏国迎来了暖阳的洗礼,但那些沉浮在地里万年的寒气也时时让处于春季的百姓不敢出门。

王宫依然有些冷,那个高傲的女子低下了头颅,跪在国君的寝殿外已经两天两夜了。

阿荨恢复了力气,看到那始终不肯起身的女子,有些担忧。

人族的身子比不过神明,娇弱得很,即使是在沙场历练了千百次磨练的女将军,此刻也有些脸色苍白,心血不足。

阿荨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了凉初面前,低下了身子,轻声对她说道:

“起来吧,切勿伤了身子,我进去看看他。”

凉初抬起了僵硬的头,眼前的神明,目光澄澈好似一汪清水,容不了尘世间一丝杂质,干净得不忍亵浊。

许是在那场破咒中,伤了元气,此刻神明明艳的脸上有些苍白之色。

凉初点了点头,抿着嘴,看着神明绯色的衣裙没入了承乾殿。

殿中传来一道又一道刻意压制的咳嗽声!

空中的药味很大很刺鼻。

阿荨挥退了殿里的宫人们,便来到了床前。

阿荨知道,相衍所剩时间不多,他的身子经过那次暴击后,更是行将朽木,可真正见他时,她仍酸涩了眼睛。

眼前的人,仍是那副俊美的模样,只是眸中染上了如死亡般颓废的灰色,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生命快要走到尽头。

相衍咳着,猛力的咳嗽,咳出了刺目的鲜血。

他抬头,努力看清面前的少女,见到的却是神明蕴满泪的眸。

他有些微怔:

“阿荨可是神明啊,神明可不能哭喔。”他虚弱的笑着!想要逗阿荨开心。

“阿荨不哭,只要相衍哥哥好好的,阿荨便不难受。”

阿荨吸了吸鼻头,见相衍咳得很厉害,便为他顺背。

她手中积蓄的神力缓缓地向他体内渡去,或许是感受到神力在体内流转的温润感,相衍止住了阿荨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

他知道,阿荨帮他的太多太多了。

为伏国解咒,为他续命,定然让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何况,他自己的身子,怎能不知,如此便不须她为了他再次消耗神力。

那些远古众神犯下的错,为何要她来偿还?

阿荨看着他固执的神情,半响,终是放弃了:

“相衍哥哥,你恨吗,恨这命运,恨万千神明?”

她的嗓音有些不让人发觉的颤抖。

他看着她,那双茶色的瞳眸深邃灰暗,像是无尽的漩涡。

“我曾憎恨我的祖先,他们因反抗神而被处死,伏国一时之间如处深渊,神秘不可侵犯的王位也成了一个囚笼,囚禁着每位国君的血肉!”

“可同样,我钦佩我的祖先,是他们以人族之躯反抗神权,即使最终付出了万年的沉重代价,但他们却在无尽的岁月中留下浓厚的色彩。”

他说:

“我曾抱怨过,痛恨过,为何我生来便身处王室,为何我无法选择我想要到日子,为何我命运多舛。”

他说:

“可王兄驾崩,王室衰弱,伏国混乱,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时,我才明白,这或许便是我的宿命,也是我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唯一选择。”

他说:

“于是!我放弃了我的封地,隐藏了一切君王不该有的情绪,接过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王位,披上了王袍,走上了君王的道路!”

他说:

“阿荨,你和其他神明不一样!你没有他们的冷酷,自私,虚伪,你要眼中有光,那种你不该出现在污秽之地的光,神圣而干净。”

“所以,愿你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做一个真正圣明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