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嗯,是沈白。”

&ep;&ep;“哦。”相里金禾茫然之后突然连连点头,她行为迟钝,带着骨子中的卑,她笑着说:“当年我爹就说他是个好苗子,果不其然,真好,你们也在一起了,真好。”

&ep;&ep;她一连说了几个真好,曲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ep;&ep;“啊!”

&ep;&ep;相里金禾突然脸上一变,双手捂住肚子蹲下去,痛苦的喉咙中发出‘呦呵呦呵’的沉重呼吸声。

&ep;&ep;小豆丁蹲下去,哭着摇她的胳膊:“阿娘,你别学爹和他们啊,你别丢下我。”

&ep;&ep;曲瓷本来正喊医官过来诊治,闻言脸色一白。

&ep;&ep;几个军士涌上来,曲瓷被挤在外面,夜风苍冷地吹,她忽而觉得心头方才和薛峰对峙时的热血,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ep;&ep;钦州灾情,到底亡了多少人?!

&ep;&ep;幼童稚子口中的死,竟如此轻飘,令人胆寒。

&ep;&ep;“夫人!”孟昙过来小声回话:“医官说怕是不大妙。”

&ep;&ep;“那——”

&ep;&ep;“她一直低声呓语,说想回自己家。”

&ep;&ep;“但是一路颠簸,”曲瓷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又见医官远远对她摇摇头,曲瓷走进人堆里。

&ep;&ep;相里金禾大约是回光返照,脸色看着比方才好了不少,她如望救星地看着曲瓷:“曲瓷,我想,想回家去。”

&ep;&ep;“娘——”

&ep;&ep;小豆丁哭的声音尖利。

&ep;&ep;曲瓷心里乱了一下,点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ep;&ep;一行人直接抬着相里金禾回去,所幸她家离施粥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ep;&ep;月色清寒,从茅草屋的破洞里流泻而下,像一簇簇幽浮的冰柱,相里金禾家周遭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灶台后连接着一个土炕,另有一个破旧的衣橱静静矗立在墙壁边。

&ep;&ep;有人点了一盏灯,火苗扑蹿。

&ep;&ep;屋子外传来孟昙的声音:“姑姑只是和你娘亲说说话,我带你去取百味酥。”

&ep;&ep;“我,我不要百味酥,我要我娘!”

&ep;&ep;“可是你娘想吃百味酥。”

&ep;&ep;“我,我——”小豆丁六神无主,抽抽搭搭的,最后还是被孟昙带走了。

&ep;&ep;“半月前,薛定山将城中所有生病的人,都带去了丰阳山,说是有大夫在那儿救治,”相里金禾神色黯然:“我们都知道,丰阳山大夫没有,猛虎倒是不少,他是因为钦差要来,所以才这样做,但草民岂能碰的过官老爷,如此一来,家里只剩下我和岁岁相依为命了。”

&ep;&ep;难怪他们到钦州后,钦州百姓一见官兵,就抱头鼠窜。

&ep;&ep;薛定山用百姓尸骨做仕途的登云梯,如此天怒人怨的行径,他夜里可能安枕?!

&ep;&ep;“曲瓷,你我总角相识,昔年我少不更事,多有对不住你,但稚子何其无辜,我求你,我求你——”

&ep;&ep;相里金禾突然急喘起来。

&ep;&ep;“金禾——”

&ep;&ep;曲瓷上前,却被反手攥住手腕,相里金禾悲戚哀求着:“岁岁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这世道艰难,我曾想着带她一起走,免得留她一人茕茕孑立,可她如今才四岁,我……我下不去手啊!”

&ep;&ep;相里金禾声音虚弱,似杜鹃啼血,声声悲鸣。

&ep;&ep;“曲瓷,我求你,你带岁岁去盛京,把她交我表姐葛薇琦,行吗?”

&ep;&ep;曲瓷并未听过葛薇琦这个名字,但见相里金禾已是强弩之末,当即便应了:“好,我答应你。”

&ep;&ep;“多,多谢,”相里金禾喘息着,又道:“还,还要劳烦你件事,待我死后,别把我送去丰阳山,我,我不想成为孤魂野鬼,你把我烧了,撒进河里,这样以后岁岁到哪里,我……我都能陪着她了。”

&ep;&ep;曲瓷也应了,她见相里金禾神色已不大好了,俯身道:“金禾,你且等等,我已着人通知了沈白,他很快就过来了。”

&ep;&ep;“陆,陆公子——”

&ep;&ep;相里金禾瞳孔涣散,气若游丝:“昔年情愫,我,我已释然,我如今的夫君,他虽比不过陆公子,但他待我极,极好,我已知足,倒是你,你——”

&ep;&ep;“金禾——!”

&ep;&ep;相里金禾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只是兀自道:“你当年走的那么干脆利落,你可知,陆,陆公子,他,他——”

&ep;&ep;相里金禾艰难转动眼珠,似是有话想跟曲瓷说。

&ep;&ep;“沈白,他怎么了?”曲瓷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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