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个昏君倒还说了一句真话。

&ep;&ep;她只脱了一件外衣,内里的破损衣物黏连着伤处,痛久了便更似麻木。庆曼婷看着房门打开,郑玄将一盆水放到了床榻旁边。

&ep;&ep;她其实很疲倦、很累,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真的死在那老昏君手里了,可她的心也在剧烈得跳动,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ep;&ep;郑玄没有与她对视,而是坐到她面前,用一个黑色的绸布叠了两层,蒙住了双眼。

&ep;&ep;“事权从急。”他说,“得罪姑娘了。”

&ep;&ep;那只手的温度很冰,动作也非常轻,在去除伤口旁的衣料时,由于看不到庆曼婷的身躯,力度就显得要尤为小心。他的手指偶尔碰到伤口处,那只手像是用寒霜凝结出来的,白皙修长,却冷得让人想把他抱进怀里。

&ep;&ep;庆曼婷无声地望着他。

&ep;&ep;多年不见,如此近得看到郑玄时,才能感觉出赝品的不足。庆曼婷的注意力几乎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那双像是蛇类的眼眸像是看到了惦念已久的猎物,在昏暗中泛起微光。

&ep;&ep;郑玄蒙眼为她清理创伤,自然是十分耗时的。幸好他动作虽轻缓,但进度也在缓慢增长,大概在烛火燃至尽头,几乎将灭时分,他才处理好一切。

&ep;&ep;而旁边的水盆中已化为一片血红。

&ep;&ep;他这时才有些察觉到了对方专注炽热的视线,又想到对方是认识自己的,虽然她此刻虚弱不堪、并无还手之力,没什么威胁,但稳妥起见,郑玄还是开口问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ep;&ep;庆曼婷没有立即回答,她抬手抵着下巴,轻轻地“嘶”了一声,紧紧地盯着他,好似很期待对方的反应。

&ep;&ep;郑玄暂且没有解开蒙眼的黑色绸布,听出这个人的抽气声,便叹了口气,道:“……好好养伤,这些问题,明日再谈吧。”

&ep;&ep;他站起身,转了过去背对着庆曼婷,然后将覆眼的黑布取了下来,缓缓道:“如果我救得是罪大恶极的在逃囚犯、或是什么不该救的人,但愿你可以如实相告,不要骗我。”

&ep;&ep;庆曼婷弯起唇角,忽地出了声。

&ep;&ep;“那样的人,会认识你吗?”

&ep;&ep;她的声音太过喑哑,反而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声线了。烛火将灭,光晕太沉,只能看到郑玄一个疏清单薄的背影。

&ep;&ep;郑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绸布,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叹道:“是什么样的人认识我,皇亲国戚、世家高门、九五之尊,这些人里,难道就没有罪大恶极不该救的了么?”

&ep;&ep;灯影憧憧,他步出房间,关上了房门,从始至终,都恪守礼节,没有冒犯到对方一眼。

&ep;&ep;而庆曼婷却保持着这个凝望的动作,一直注视了很久很久,直到蜡烛燃尽,烛泪堆砌成玉台,她才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之中收回视线。

&ep;&ep;胸腹之间的伤口还在作痛,她却忍不住地想要笑,迟来的痛感附着在身躯上,无法打散遥远的美梦。

&ep;&ep;刀枪铁骑皆不见,鲜血与杀戮全都消失,黑沉的梦中如同被净化了一般,只有那一垒高墙上,采摘青梅时骤然望见的一刹。

&ep;&ep;从小受困于高墙壁垒之中,她还是第一次在那面墙下看到别人。水池碧柳,随师进京拜帝王的少年一身道服,不期然之间抬眸相对。

&ep;&ep;少女手中的青梅滚落下来,坠进水池里。

&ep;&ep;他太好看了。

&ep;&ep;在庆曼婷如噩梦般的童年时光,只有墙外探进来的青梅,与他望过来时温文的笑,是柔亮而温暖的。

&ep;&ep;那时明玑子带着郑玄暂居在庆府,除了进宫面圣之外,便是与老友叙旧。而也是在这段时间里,那座可怖的牢笼之中,年幼的庆曼婷以为自己早已坠落进黑暗无光的穷途之中,并将永陷于此……谁能想到呢,她在最无望的时日里,找到了——

&ep;&ep;她的月亮。

&ep;&ep;·

&ep;&ep;千刀军打败神锐军,逼得罗骱死守安川的消息传至京内,今日朝堂之上,帝王动怒,满朝文武噤如寒蝉,无人敢请命。

&ep;&ep;所有的目光都将要汇聚在沈青鸾身上,所有人都预料到这样的烂摊子只有神武军可以收场……但没有人敢于说出这句话,他们既畏惧帝王震怒,但更怕景王盯过来的目光。

&ep;&ep;齐明钺也在等,等有人出头将话题引到沈青鸾身上,他便可顺理成章地任用这位“宠臣”,但他等得时间已太久了。

&ep;&ep;久到,让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ep;&ep;但旋涡中央,此刻人人注视忌惮的景王府,却并非是诸人想象得那么紧张。

&ep;&ep;玉虚抱着杯茶坐在椅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