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2)

&ep;&ep;她坐在他左手边，看着他笑，今春初初萌芽的浓艳尽在她眼角眉梢，灿烂过明月夜一簇烟花火，之后仍要故作正经地问：“最后一班上山的巴士几点开？”

&ep;&ep;“零点。”

&ep;&ep;看来时间充裕。

&ep;&ep;她夹一筷粗面晾凉了送进嘴里，过后拿纸巾擦嘴，“马马虎虎，不明白你为什么天天吃。”

&ep;&ep;肖劲右手撑在膝盖上，他的牛仔裤洗到发白抽须，反而跟上时代潮流。“顶上没棚，我抽根烟。”

&ep;&ep;楚楚耸肩，示意他自己随意。本来就不是工作时间，又不在车内，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ep;&ep;夜空缓慢下垂，光影五彩缤纷，辨不清哪一颗是星星哪一丝是霓虹。

&ep;&ep;渐渐也分不清何时是梦，何时是醒。

&ep;&ep;幸好路边一声咒骂惊醒幻梦。

&ep;&ep;各位“姑娘”穿着短裙同高靴上工，茶餐厅服务生站到门口揽客，“先生小姐吃不吃宵夜，咖喱牛腩煲我家最嫩。”

&ep;&ep;肖劲却吃一碗寡淡无味的鱼蛋面，垃圾桶旁边那位老头翻出半片牛角包，立刻塞进口中狼吞虎咽。

&ep;&ep;她左手撑住下颌，眼底映出今夜的璀璨星光，嘴角不自觉上扬，问他说：“今晚赢还是输？”

&ep;&ep;他低头点烟，为挡住风，微微缩起肩膀，护住打火机上摇摇欲坠的幽蓝火焰。

&ep;&ep;火星蔓延，尼古丁入肺，走过一场醉生梦死盛宴。

&ep;&ep;楚楚却忽然关注他手中老得外壳破损的银色打火机，“？”估价过高，与他泛白的牛仔裤以及鱼蛋面不在同一水准。

&ep;&ep;他还是老样子，手中夹着烟，半眯着眼望她，因他这轻微弧度太过认真，总让人产生深情不移错觉，多数时候引发灾难，勾起又碾碎无数女人心。

&ep;&ep;她假装轻松，“女人送的？”

&ep;&ep;“是。”

&ep;&ep;他承认，光明磊落，直来直往。却让楚楚变脸色，少女的心事藏不住，一眨眼晴转阴，再不哄多一句，恐怕就要大雨倾盆。“女朋友？”

&ep;&ep;肖劲答非所问，“一九九四年，在萨拉热窝，她拿打火机换一盒巧克力。”

&ep;&ep;“后来呢？”她眨着眼，比对待考试题更郑重。

&ep;&ep;“哪有什么后来……”他叼着烟，狭长的眼睛里装满宠爱，“九四年我离开萨拉热窝转向斯雷布雷尼察，后来的事你可以查报纸。”

&ep;&ep;楚楚的阴沉面色未见好转，“我不信，这只打火机一定有故事。”

&ep;&ep;“她死了。”

&ep;&ep;“谁？”

&ep;&ep;“安娜，刚刚好十六岁。”望见眼前江楚楚倔强小模样，仿佛与长辫子安娜重合，蓦地触到他内心柔软，一不小心未能管住肢体，伸长手揉她发顶，“雷达一样精，还有什么不满意？”更进一步，食指拨弄她双唇，“噘得能挂油壶。”

&ep;&ep;楚楚张嘴就咬，小狗一样在他食指上留下上下两排齿印，发狠话，“我决定了，要和闫子高好好谈恋爱。”一双眼水汪汪泛波光，盯牢他，“人人都有过去，我却是空白，不公平。”

&ep;&ep;“人人是谁？”

&ep;&ep;开玩笑，居然还有心情玩冷幽默。连他自己都逗不笑，还想来轻轻松松揭过疮疤？

&ep;&ep;楚楚扔五十块在桌上，利落向前走。

&ep;&ep;肖劲夹着烟的手挠了挠前额，无奈跟上。

&ep;&ep;面摊老板想要找钱却没对象，老头小心翼翼凑上来问：“可不可以把这碗面给我？”畏畏缩缩看老板脸色，“倒掉多可惜……”唯恐老板追一句“倒垃圾堆都不给你这些老废物。”

&ep;&ep;然而老板心善，还能递给他一双新筷，平常人一样招呼，“慢慢吃。”

&ep;&ep;他眼泪坠在面汤里，又多添一分咸，一分涩。

&ep;&ep;没有保险，做工做到再也爬不动，只能期盼一月一千块综援，一分一厘都先给子孙，自己反而要露宿街头、满街乞食。

&ep;&ep;这座城，这些人，个个都在夹缝中求生存，却还有残存的情，留等真心人。

&ep;&ep;人来人往的査士丁尼大道，楚楚凭一腔怒火不顾一切往前冲，肖劲凭四十四寸长腿三两步追上，跟在她身后半步距离，路过一间江华大药房时说：“你知道在哪里搭巴士？”

&ep;&ep;楚楚猛然回头，凶巴巴瞪他，却换一副脸孔轻声细语问路人，“请问，上山的巴士去哪一站等？”

&ep;&ep;青年人教她左拐右拐再直走。

&ep;&ep;她听得发晕，从来没有方向感，在校园都能走丢，更何况自己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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