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正好闲着无事,我在生辰过后的第三日便准备好了同折清走一趟天之涯。

想想近来堆积如山的仙界请帖,遂也去一趟折清的寝殿,问问他愿不愿多带上几个人同游。那些个递帖子的仙,大多为天族,同折清该还是有些情分的。可我摸不准他为何想要同我去天之涯,他若是不想旁人去,我也只当问问。

时隔七年多,我还是第一回再度踏进折清的行宫,有些记不清方位布置,晃悠悠的在蜿绕的亭阁水榭之内迷路了。

恰是水流潺潺,我自水上长廊走过,却见正对水榭的草地之上摆放一紫檀木桌,呈一摊开画卷。折清靠坐在临近木桌的树下,依依杨柳作陪,浮动出清风的韵律,恍似正闭目小憩。柳叶散落细碎阳光在他月白华服之上,参杂了点点墨迹。

我踏水缓步上岸,绕在桌边,本着好奇驱使,垂眸望一眼桌上画卷……

本也无事,我见折清睡得沉,没想打搅他,敛了袖子坐在他身边。

和风过境,水面涟漪粼粼,晃碎薄云蓝天。

这地方,景致倒是颇为不错的。

“尊上,是来我这看景致的么?”正是在绒绒日光中昏昏欲睡之时,耳边有人悠悠开口如是道。

我在模糊缓神的那么一瞬,细思他那一番话的尾音,不晓为何,觉得有些微妙。

七年前的折清,我的确记忆模糊,后来经由人提点,好不容易在茫茫渺渺的记忆中寻着了他的身影。却只是记得当初婚宴之上,他颇为明朗的笑意和并不介怀我意外之举的温和,实质上算是个礼貌而开朗的好青年。

后来相遇,那份态度分明的礼遇却不晓得去了何处。总的来说,言语之间直来直往,愣未将我当做老了他两辈的长辈来敬仰了。

我缓过神,稍微挺起一下胸膛,意欲挽回一下我岌岌可危的威严。”我过来是寻你商量件事的。”适当的顿一顿,”看你睡着,便未去扰你,去天之涯之事……“

”尊上答应好的,莫不是要反悔么?”折清眉尖微挑,抿唇侧目过来的形容,并不似在玩笑,倒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我一面暗自奇怪他是如何想到反悔一方面上去的,一面缓缓回想着他方才那扫目而来的模样,面上还是如常道,“唔,我只来是想问问你,去的时候可要带上你天族几个人随行。毕竟这一行是答应你的,自当由你权做主。”

折清神情明显是松下来了些,那一丝的情绪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尊上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可了。”

我惯来闷不住话,见他一番如此的作为,像是对我芥蒂颇深般,起身之前低声问道,”我像是那会出尔反尔的人么?“

折清似笑非笑,没答。

我站直身,认真反思一番自己的行为,笑笑道,“若是不涉及到千溯的事,我总的来说,还算是个诚信的人。”

折清点点头,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瞅着我,略沉,“恩,我知道。”

……

当夜不晓为何,闲下来的时候,脑中便不自觉的浮上折清的容颜,想他说的那句他知道。

每每重复的念来,都有种难言的滋味在心头。

头回觉着夜晚如此难熬,我自清晨便下了指令,让那些个彻夜狂欢的仙者收拾收拾,好能早些动身。

贴身侍女小纱道我既然如此心急,不妨也同等对待,去催一催折清神君。

我在白驹龙车里坐着,打了个精神头不好的呵欠后,摆摆手道,“让他多休息一下,他好了我们再动身吧。”

小纱听罢,不晓为何一脸了然的退下了。

我听到她搁下车帘之后,对着外遭下面的侍女低声道了一句,“折清神君。”

那语调之中的异样,像是包含了太多的因素与讯息在里头,而下头的侍女什么话也没回,脚步窸窣的走了。

类似的境况百年前也曾发生过,那是银月被带出宫后,我在领主们进贡的‘礼品’中一眼挑中离渐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我望着眼前微微晃动着的珠帘,欲睡。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小纱来告诉我,折清到了。

我揉了揉眼睛,”恩。“

她又道,”尊上可让折清神君过来作陪?“

我想了想,”不必,人齐了就出发罢。“

小纱再度搁下帘子,不久之后,车辆开始行进。

摇摇晃晃的车间,我独自一人坐着,一直在莫名的发着呆。

后头车马内温声耳语都能听得清楚,一来一往间虽然都是些无甚紧要的话语,听上去却颇为和谐。

偶尔也辨得出折清的声音,可他的话甚少,每每想仔细去听,他又缄了口。那平淡的语气,总叫我想象不出他的表情,略惋惜。

后至临着天之涯的一处行宫,方才安置好,正打算趁机补补眠。便有天族玄孙辈的小女娃牵着折清的手来寻我,一进门便捏着甜甜的嗓音,脆生生与我道,”尊上,我能去莲海泛舟么?“

他们的行程,我若是准备一个个的去管,那才是奇了怪了。遂点头,捏捏枕头,好说话道,”恩,去吧。“

那小娃想是觉得我答应得太过利索,不由再同我提一番重点所在,”我想折清殿下……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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