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真心?”k冷笑,“现在你还敢这样说?”

&ep;&ep;“我是真心的……”eurydice眼眶泛红,“是真的。我,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们的感情都是真的……”她啜泣起来,“始终都是……后来,后来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知道我在欺骗你,对不起……我,我很痛苦,我无法忍受;所以后来,才决定要离开你……”

&ep;&ep;k再度闭上双眼。画面如交叉剪接的电影胶卷般在他眼前涌现。那些光,那些气味。他看见了海。黑夜的海,洒满了银色月光的沙滩,白色漂流木巨骨与黑暗中闪烁着莹蓝色亮光的“蓝孩子”破片。他同时也看见了白日的海。殖民地风格的洋房,花园,牛奶般泼洒的阳光,蜜蜂、飞鸟、风中的蒲公英与细雪般旋飞的白色棉絮。那在g?del的叙述中被钢琴声温柔弹奏的梦境……

&ep;&ep;“抱歉,间谍小姐,我很难相信。”k睁开眼。他的呼吸平抑下来,暗红色蛭虫在眼角翻了个身,重新陷入深湛的睡眠,“如何可能……就为了一席话……你如何可能选择这样残忍的欺骗?欺骗我?你何必涉险?”

&ep;&ep;“的当然不只那些——”eurydice低下头,颊上泪珠滴落,“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一直很后悔,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ep;&ep;“当然,”eurydice抹去眼泪,“当然,更早以前,父亲就曾经告诉过我母亲的事……从前也跟你提过,我的童年,是在台湾北海岸度过的。时光本身永远比想象中更寂寞。十三岁那年,父亲才告诉我母亲曾为生解工作的事。对于还是个少女的我而言,那一刻,仿佛过去所有的孤寂与清冷都有了源头、有了答案。

&ep;&ep;“但我没有仇恨。”eurydice说,“……那中间的因果关系并不明确。我不敢说那与我母亲的遭遇有关,然而母亲过世了那么多年,对我来说,那些关于母亲的事,都已是影子般模糊的回忆了。我并非没有遗憾,但我自认并不对任何人或任何组织心有怨怼。与其说那样的驱力来自我的遗憾或怨怼,不如说,我的过去使我至少得以相当程度地体会身为生化人的感觉……

&ep;&ep;“没有童年,生化人没有童年……譬如说,在我身上,尽管我不是生化人,尽管我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但我所拥有的童年却依旧像是个跛了一边,被洗去了一层色彩的,苍白不完整的版本。

&ep;&ep;“没有父母。没有手足。没有亲人。不存在任何其他血缘关系。普遍被认为缺乏完整的情感能力……”eurydice激动了起来,“所有人际关系皆因身为生化人而遭到某种程度的质疑或曲解。尽管我不是生化人,但我能体会他们的感觉;或者,我自认可以体会。在台湾,在北海岸成长的那段日子,或许因为我母亲cassandra的早逝,或许因为我父亲所承受的孤独与伤痛,或许因为他的离群索居;我几乎就等同于没有手足、没有亲人,也不存在任何其他血缘关系……对于人类联邦政府采取的歧视性政策,我当然反对。关于人类如何能容许自己以如此态度对待另一个族类,那是永恒的课题。我甚至认为,那里面匿藏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恶’的秘密,残忍而嗜血;无目的,无根源,无节制的霸凌、压迫与恶意……

&ep;&ep;“然而或许正因如此,我时时自我警惕,不可陷落入仇恨中。我提醒自己必须冷静。我无法否认人类身上必然存有邪恶天性;但关于这件事,或许也有别的选择。我向往一个人类与生化人和平共存的世界;但问题是,在承认人类天性中确实存有某种极端而恐怖的,恶的成分的前提下,和平共存的世界如何可能?或者,实际来看,在此刻,在这样一个被扭曲的,恶意已然被实现、被定着的现实里,我们如何存在于现实之中,却又同时超越现实、翻转现实?……”

&ep;&ep;eurydice稍停。她看向k。k却笑了。“这是——”他语带讥刺,“一个间谍的政治思索吗?这与你对我的欺骗有什么关系?”

&ep;&ep;“不。不是。”eurydice很快回答,“这不仅仅与政治有关……k,告诉我,”她的声音异常温柔,“你曾有过梦想吗?……当然有。我想当然有。”eurydice也微笑了,“我问了个蠢问题了。我应该问:你曾有过巨大的梦想吗?曾经有某种理想,是关乎某种‘整体’,而你相信能够经由某种结构性的变革所达成的吗?”

&ep;&ep;“什么意思?”

&ep;&ep;“或许你不明白……”eurydice说,“或者你可以理解,但难以体会。在人类历史上,我们不断看到那样难以解释的恶的重演。在乱世,是战争、侵略、种族屠杀,一个族类漠然而残暴地坑杀另一族类;在承平时期,是暴力、剥削、猜疑、嫉恨、残忍的资本竞争、资源掠夺,性的竞逐与性的挫败、欲望的不被满足、爱的错失与伤痛、情感剥削、旁观坐视恶行之发生……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看不到这一切有结束的可能……

&ep;&ep;“人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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