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迎福居的大门,绿萍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玉蟾知道月华有分寸,不会像绿萍那样慌张,但心里却也捏着一把冷汗。她不时地抬起头看向月华紧绷着的侧脸,想说话却碍于绿萍在场只得忍耐着不吭声。倒是绿萍提着灯笼在前边劝道:“不过是抄书罢了,几天的功夫就抄好了,正好还可以清静几天,只是暂时不能出门罢了。”

月华点了点头,笑道:“说得也是。”紧绷着的脸松开,整个人也恢复了平常那种温和随性的样子,“有你们陪着,我也不至于无聊。”

绿萍便抿了唇轻笑。

茵儿带了微雨云露几个站在门口张望,一见绿萍手里的灯光便迎了上来,一面给月华披上衣服,一面担心地说道:“怎么样?大少爷没受训斥吧?”

“罚抄书,抄完之前不能出门。”玉蟾便将大致的情形说了一遍。

“还好只是抄书,奴婢们在家可担心死了。”茵儿拍着胸口笑道,“这几日大少爷就别出门了吧,抄几遍书,于功课上也有助益,奴婢陪着您,给您磨墨、打扇,总比到外头只有佳兴几个笨手笨脚的要好。”

跟在后头的佳兴连忙凑趣,说道:“就是说呀,每回我们跟着少爷出门都是要什么没什么,哪像在家里,点心热茶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放心,不会让你们挨那三十大板的!”月华轻挑起嘴角笑了笑。

七八个下人簇拥着月华进了院子,绕过了照壁,茵儿便回过头来朝玉蟾和绿萍两人说道:“今天是正是我们三个值夜,你们先去歇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罢,便接了灯笼引着月华往正屋走去。

月华回头看了玉蟾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玉蟾便停下来向月华行礼告退,见他们都进了正房才站直了身子,活动着捧了半天东西的手腕,说道:“还真有些累了,回去洗洗睡吧!”说完挽起绿萍的胳膊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你这个没心肝的!”绿萍虽然也依礼送月华进屋,这会儿却不甘心地看了正屋一眼,说道,“大少爷还没开口呢,她倒颐指气使起来了,同样是丫鬟,难道她就比我们高一等了吗?平时什么活儿都不做,专会在大少爷面前卖乖!哼!”

“嗯,你说得对!”玉蟾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张口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绿萍神色异样地看了玉蟾一眼,说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

玉蟾笑道:“生气又有什么用?茵儿姐姐是大太太赏的,又比我们大着两三岁,管些事儿也在情理之中。她不过是性情如此,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再说了,茵儿姐姐管得再多,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五钱银子的月例?像现在,她去服侍少爷就寝,我们就得了闲,正乐得轻松!”

绿萍没再说话,只一双眼睛闪烁不停地看着玉蟾,像是在探究一般。玉蟾也没放在心上,拉了绿萍去小厨房里要了热水梳洗,然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后院那一排罩房隔成了四个小间,每间住着两个人,只有最南头的一间只住了茵儿一个。而玉蟾住在茵儿的隔壁,跟菊香两个共住一间。这会儿,屋子里亮着一盏油灯,菊香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灯下做绣活,她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比起茵儿又多了几分成熟,模样虽然不十分漂亮,但却沉静温婉,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都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在做绣活?当心熬坏了眼睛!”玉蟾走过去将灯芯挑亮了些,见自己平时放零嘴的箱子上空空如也,没好气地说道,“明明都叫她们留些了,怎么还是吃光了?”

菊香一面绣花,一面轻笑道:“才刚吃了饭多久?你又饿了!”

“倒不是饿,只是原来还想着能给姐姐留下些,幸好我早有准备!”玉蟾说着变戏法似地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小小纸匣子,又将玉蟾娘给的核桃之类的拿了些出来,说道,“这玫瑰糖是专给姐姐留的,这些核桃是我们家树上刚打下来的,姐姐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拿来打打牙祭。”玉蟾进了永辉堂后不久,菊香也被老太太赏给了月华,之后两人便一直住在一个屋里,那时候好还小,许多事都是菊香手把着手教她的,月府上百个丫鬟,能让玉蟾真心叫一声“姐姐”的也有她而已。

“好!”菊香忍不住念叨着,“看你平时也是个稳重的,偏偏一沾上吃的便跟个小孩子似的。”

“民以食为天嘛!”玉蟾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奇地凑过头去看菊香的绣花绷子,上面竟然是一对鸳鸯,玉蟾惊讶地说道,“怎么绣起这个来了?大少爷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花啊鸟的么?”

“不是大少爷的东西。”菊香脸上便泛起一片红晕,欲盖弥彰地将绣活收了起来,见玉蟾还是一副迷惑的样子,又说道,“是我自己的。”

“那也……”玉蟾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忙坐到菊香身边,说道,“姐姐你……要出去了?”一想到这个,玉蟾第一个反应是舍不得,但转念一想,菊香已经快到十九岁了,也该是时候了。

菊香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想找个机会跟老太太禀一声接了我出去,只是,到底还没有跟老太太说过,你先别跟她们说!”

玉蟾郑重地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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